脚小脚大一样都有脾气,称着凉糕就怕馊,三天没好脸色。
小喜不安的缩缩肩。“四少奶奶是要去下马威……”
账本飞过书案击上她脑门,花垂柳清清淡淡的柔音为之一阵。
“我是去盯着你家四少爷少送银子给人家,咱们得留些本帮他办后事。”
人有三急用,嫁娶、急病、老寿星上吊。在不自觉中,花垂柳已当自己是单府的一份子,尽为人守财。
“四少奶奶别老说不吉利的话,万一一语成识……”呸呸呸!瞧她嘴笨地乱说一通。
四少爷,四少奶奶鸿福齐天,是她小喜的贵人,老天会保佑他们长命百岁,一生无灾无病富贵满身。
她轻笑的拈起莲花指。“真要成真是你家四少爷的福气,活着只会多受苦。”
“四少奶奶你吓着小喜了,哪有人诅咒自己夫君。”小喜哭丧着脸担心未来的日子不好过。
不知怎么的,她老觉得四少奶奶像变了个人似,不似以前那般清心寡言,言谈间透着一丝诡异的邪气,仿佛见惯了生死不管别人死活。
虽然有点畏惧她的转变,但是敬佩之心不曾少过,鞋坊生意经她巧手一救大有起色,相信不久之后便能越开越大,成为扬州第一大鞋铺子。
放下碗,花垂柳起身往外走。“别吓得走不动,还不快跟上来。”不管了,谁爱看这账本就让谁看去,她不想理了。
“四少奶奶,你真要让四少爷难做人呀!”小喜打算先去通知单老夫人一声,以免四少奶奶打翻了醋桶被气走。
至于四少爷就自求多福吧!
“啰唆。”
裙摆翩翩,柳色青青迎向一片天蓝,该是让单奕辰见识四少奶奶气势的时候,真要管起人来她可不含糊。
天香楼的女掌柜又如何,指间蝼蚁罢了,任其揉捏。
第七章
风韵绰约,体态媚人,一双丹凤眼横向两侧勾,活似天生带着风骚劲,丰润朱唇染上丹色.合宜的妆点衬出美艳绝伦的姿色。
尤其是足下那双金莲小巧之至,走起路来摇曳生姿,柳腰娉婷似出水芙蓉般不胜折腾。
原本出身世家的苏闲娘因家道中落下嫁商贾为继室,跟着柴盐油米酱醋茶地沾满阳春水,生活倒还算过得去。
唯独床第间的需索老是不满足,二八年华的她许给年近半百的老爷多少有些不和谐,妻妾间的争宠使得她常独守空闺倚门兴叹。
有一回跟着老爷出外洽商,外头的花花世界让她更感喟年华早逝,至此总是想着各种借口往外飞。
外面的明媚难免令人心动,尤其是年轻男子多善巧言,一颗浮沉的芳心始终难定,但碍于礼法和世俗眼光她尚不敢有造次行为。
人一上了年纪少不了病痛,老爷在长卧病榻时她遂接手一切商务,并在生意场合结识了单奕辰,自此倾心不已的暗通款曲。
这件事因为私下进行得隐密无人知晓,老爷病重过往以后,她揽起大权开了间茶楼,以女掌柜之姿周旋于众男客之间。以为如此的身份便能匹配心仪之人。
* * *
只是得了身子却得不了心,文君新寡的寂寞难以道于外人知,她早也盼、晚也盼,盼大红花轿来抬人,结果盼出个伤心
自从出入商场之后她便懂得察言观色,旁敲侧击的打探下才知单奕辰已然薄幸,与身边新人订下婚约,叫她情何以堪,不甘心成为弃妇。
商人多诡,她亦然。
借着洽谈生意之名上门探个虚实,豪富之家不可能独宠一妻,身为寡妇的她不敢奢求正妻之位,屈居于下亦心满意足。
常言道妻不如妾,已有丰富床第经验的她岂会输予青涩处子,只要她多下点功夫哪忧不能获得独宠,论起伺候男人的本事她可是堪称翘楚。
瞧那一窝蜂络绎不绝的客源便可得知,给点甜头还怕不如痴如狂吗?
来到单府,仗势着美貌过人的苏闲娘丝毫不把下人放在眼里,仿佛是当家主母的指使别人为她做事,不过她刻意表现出一副娇弱不堪的姿态博取怜惜,令人不得不端着椅子奉上茶,诚惶诚恐地服侍着。
“这笔生意是你占便宜的多,看在老交情的份上我吃点亏无妨,你意下如何呢?”她缓缓往一旁靠近。
颇为心动的单奕辰考虑着要不要接下她的提议,花间鞋坊的生意才刚有点好转,这番打算是否合宜,他得问过那丫头才能给她答复。
由于他过于沉溺该与不该的思索中,没发现纤纤柔荑已在众目睽睽之下爬上他手臂,状似挑情的轻揉细抚像是情人一般。
“咳!咳!”
一旁的轻咳唤回他游走的神智,小三的眼神暗示让单奕辰不着痕迹的缩回手。好险,好险,幸好柳儿不在场,否则她那小性子一使起来他岂不遭殃,二话不说摘下紫玉环掷回他脸上,好生的四少奶奶可能因此没了。
一想起此事他就觉得好笑,事情巧合得有如天助,让柳儿逃无可逃地落人老人家的算计中。看她掉落屋檐下他着实捏了一把冷汗,虽是无心之过却是他出的手,一时的自责叫他只好忍受她的白眼甘于矮上一截,谁叫他真是为她动了心,非要她不可。
他实在没法忘记她当时错愕的表情,尤其当奶奶将紫玉环套入她腕际那一刻,她简直为之傻眼地想找人拼命,害他忍着一肚子笑意不敢发作,生怕她恼羞成怒先砍他一刀再畏罪潜逃。
他从不晓得她这么逗趣可人,巧慧多黠的灵自下竟隐藏着一份赤子天性,让人想去挖掘她更多的私密。
四少奶奶这头衔非她莫属,光是看她生动活泼的神情就够他暗笑好几回,不娶回红檀床供着岂不可惜,夜夜共枕鸳鸯枕夫复何求。
花不开空折枝有何用,就要趁它葩芽透出一点缝赶紧撷下,免得被人捷足先登落了个空。
“四少爷,四少爷,你到底为了何事高兴,不妨说出来让奴家分享分享。”略显不悦的苏闲娘发出抗议,似嗔似怨地怪罪他的分心,忽略她一番浓情厚爱。
“呃!轻忽了苏掌柜,我命人再换壶热茶来。”瞧他的心魂都叫那丫头片子给勾了去。
杨柳垂岸,小小的柳条儿垂钓走他的心眼,欲索无门。
“甭换了,咱们是什么交情还用得着客套,你一声苏掌柜想忘了我这份旧情不成。”她不快地横睇媚眼,不许他薄幸。
单奕辰轻笑地拱起手告罪。“交情归交情,哪敢怠慢你大掌柜,咱们谈的可是生意经,何必徒增题外话呢!”
此时此刻若提起旧情,他一定会死无完肤。
“生意要谈情份也得顾及,四少爷好些时日没上我那坐坐,叫人想得想上门一掀你心肝,看还在不在。”枕畔无人总是被冷。
“人若没有心肝还活得下去吗?这一阵子事情忙了些,以后大概也投空上苏掌柜那儿喝茶了。”有些茶还是少喝为妙,免得一碗茶一缸醋,怎么也吃不消。
苏闲娘是何等厉害,岂会听不出他的话中话。“敢情是有了新人忘旧人,嫌弃我这茶喝起来涩口?”
“呵呵……谁敢说天香楼的茶难喝来着,我铁定第一个不饶他,实在是家有恶妻管得严呀!”他可也有把柄握在她手中。
“你几时娶了亲怎没通知一声,怕我送礼来吗?”哀怨的丹凤眼滴下两抹清泪。
一向怜香惜玉的单奕辰这回可没紧张得上前抚慰,少了昔日风花雪月的心情自然看出她的做作,厌恶之色隐隐藏于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