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潮湿的牢房里传来一股发霉的味道,肥大的鼠辈在角落里钻来钻去,阴暗的四周传来怪异的声响,沙沙沙地似风吹过。
只有一小口窗射进的月光,照着一堆看似腐朽的稻草,仔细看,有个人窝在草堆上蜷着身,一动也不动,彷佛没了气息。
细闻,才能听见她近乎呓语的呻吟,「……药不是我下的……为什么……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不是我……不是我……你怎么可以……冤枉……为什……么……」
关入地牢的头一夜,风紫衣就病了,牢房的湿气太重,加上身心俱疲,自此,她高烧不退,整个人半昏半醒。
因为是待斩的重刑犯,所以不准人探视,牢里看守的侍卫更希望她早死了好,省得要拖她入刑场的力气,所以哪可能会替她找大夫。她依然昏睡不起,一道拉长的黑影覆盖其上,看着她许久,只是她终究意识不清而没有睁开眼。
「妳受苦了。」压抑的男声低沉而沙哑,微带哽咽。
明明已经拿钥匙打开锁、走进牢房,明明手已经伸出,只要再往前一点就可碰到她,两人此刻仅相距一步之遥,但他却颤抖着手,迟迟没有上前。
一抬手,他将眼角的泪水抹掉,却还是惊醒了她。
「是谁……」下意识的低唤,其实风紫衣没全醒,脑袋还是像团迷雾。
他伸出颤抖的手,先将她脏污的发拨开,露出一张清瘦小脸,不小心,泪又滴在她脸上。
「啊……下……下雨了……」她想拨开雨滴,却已经没有力气……算了,雨冷冷的滑落,就跟她的心一样。
「没有,没有下雨,乖,我们出去了。」抱起浑身发烫的人儿,他还是止不住泪水落下,只是都渗进了她的衣服里,不让她知道。
「……不用了……我没有地……没……地方可去……」祁府不要她,她便没有地方可去。
闻言,他的心更酸了,「丫头,撑着点。」似听见他的呼唤,原本平静的羽睫微微颤动了几下,无神而涣散的眼慢慢张开,像看到东西似的举起手,又缓缓放下。
在她手落下之际,一只大而厚实的掌及时握住她无力的柔黄,柔情万千的放在唇边摩掌。
「祁……天昊……」
「是我。」她认得他了吗?
「是你啊……我恨你……」
「恨我……」他怔仲的低喃,抚着她的手顿感冰冷。
像是真的累了,风紫衣没有再说话,尽管他不断说着道歉,尽管他温柔的抚着她,她都没有回应。
「好了吗?」一道猫似的女子细声传来。
「在这里。」闻言,阴暗中,纤细的身影徐步走来,在拉开的牢门前停住,微弱的月光映出白哲的脸。「她……」是不是死了?来人没敢问出口。
他摇摇头,「没事,受了点寒,我输了真气给她,让大夫看过就没事了。」
「那就好。」她松了一口气。「那你们快走吧,我怕醉酒的侍卫很快就会醒过来。」
「那妳……」虽然已经下了决定,但毕竟是一条人命,他给她反悔的机会。
她含笑走进牢房。「她当年冒险救起溺水的我,我这条命就算给她了。」
看了怀中女子一眼,他沉重的说:「她不会喜欢这种做法。」
「那就告诉她我嫁人了,对方是个四处卖杂货的小贩,我这被爱情冲昏头的丫鬟跟男人跑了。」她知道她的性格,这说辞她也是老早就想好的。
黑眸中带着一抹感激,祁天昊最后留下一句,「谢谢。」
「我不需要感谢,如果是为了她,我很高兴,请不要为我难过,若真的要谢我,就替我好好照顾她吧。」她笑着,走进牢房的步伐没有迟疑。一点头,他转身离开。昏黄的半边月斜挂半空中,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暗巷,那一夜,风紫衣梦到她被紧紧抱住,熟悉的气味残留在衣服上。
月色里,车辙辘轳,昏睡中的她在颠簸中被送出城,没人知道她将往何处去,马车只是一真直朝着北方的城镇前进,直到月儿西落。
【待续】
*欲知风紫衣入狱的真相和祁天昊是如何追回她,请见花园系列1122《妻恩浩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