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浩阳正打电话跟同学聊着今儿个恶作剧的事,忽见一抹黑影出现在眼前。
「老爸?」他怪叫一声,「你怎么突然出现啊?」
雷昕汉一把扯过儿子的衣领,气急败坏的问:「说!你把你的老师怎么了?」
雷浩阳被父亲这副样子吓坏了。「老、老爸……你到底怎么了?」
「我叫你说!」他怒吼道,声音大到几乎快要震破儿子的耳膜。
雷浩阳被吼得莫名其妙,心惊胆战,本能的将今天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他。
雷昕汉听完后怒不可遏,他居高临下的指着儿子的额头,「雷浩阳我告诉你,如果你那个老师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你就完蛋了!」
接着他飞也似的赶到饭店,抢过饭店经理找出来的钥匙,用力踹开杂物间的门,迎面扑鼻而来一阵恶臭。
他找到电灯开关,只见脏乱又恶心的杂物间内,凌熹晴狼狈的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他疾步走过去,一把将她软绵绵的身子抱起。
这场景让他觉得似曾相识,好像回到多年前在学校女厕找到她那时,这么多年之后,他对她担心的心情,有增而无减。
疼了八年的儿子,被打被骂都是因为她,她对他的影响力,总是大到能让他失去自制,失去理性。
「昕……昕汉……」怀中孱弱的身子微微蠕动,只见她有些不敢相信的轻唤着他的名字。怎么会是他呢?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进入了梦境中……
「闭嘴!不要浪费体力说话,我马上送妳去医院。」
看到她这副狼狈样,他没有得意的感觉,只觉得又气、又怒,心疼万分。
尽管心中不断提醒自己,这女人可是抛夫弃子的坏女人,他不需要对她不舍,不需心急,这算她活该,谁叫她当年不要儿子,如今见面不相识的被儿子恶整,算她报应……
但他还是好急、好害怕,心因为看到她的脆弱模样,痛得不得了。
他脚步如飞,迅速向饭店外跑去。
凌熹晴感受着靠在他胸前的温度,他左边那里跳得好快,时光彷佛倒流到八年前,他把她从女厕救出来那天。
这一定是在作梦,现实里,他怎么可能抱她抱那么紧呢?他还一直在她耳边说「不准有事,不准离开我」,现实里,他怎么可能对她说出这种话?
泪水无声滑落。凌熹晴意识有些混沌,但她想牢牢记得在他怀里的感觉,他的怀抱,她的港湾,她已经遗失太多年。就让她这样躲在他的怀中,任性一次,就好……
第六章
「医生,我要立刻出院!」在医院里被迫躺了整整三天的凌熹晴,终于忍不住的向医生提出抗议。自从她被雷昕汉从饭店的杂物间救出来后,就被他带到了医院,要医生为她做各式各样的检查。
除了刚被送来时,她因心跳失序,出现了短暂的休克,然而急救得当加上这几天的休养,她自认身体已毫无大碍了。
可是医生却一脸不赞同,「凌小姐,妳先天便患有轻度心脏病,虽然情况并非十分严重,可如果不好好注意调养身体,还是会有生命危险的,所以请妳配合我们的治疗。」
「可是我真的已经没事了,请你允许我尽快出院——」
「凌熹晴,我有同意妳可以出院吗?」
就在她缠着医生拚命求情的时候,头等病房的门冷不防被人用力推开。身着黑色衬衫、长裤的雷昕汉面色严峻的走进来,声音更是冷得像刚从太平间走出来。「谁让妳随便下床走动的,还不马上给我躺回床上去?」
凌熹晴因他的突然出现吓了好大一跳,下意识的一双腿不受控制的挪到床边,一屁股坐到上面。
他敛着眉头,在病房里和医生小声耳语了几句,医生点头,随即带着安抚的笑容,转身离开。
然后她看到雷昕汉将目光投注到她身上,阴沉的俊脸上明显的表露出对她的不满。
「妳到底在想什么?生病了就该乖乖留在医院里治疗,妳看看自己,一副病泱泱的样子,脸色又难看得要死,居然还敢大声嚷着要出院,妳不要命了是不是?」
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骂得凌熹晴不敢抬头。
时光彷佛倒流到多年前,那时,他是她生命的主宰,她乖巧得对他每一道命令都唯命是从。可是……她猛地从回忆中惊醒,两人都已经离婚那么久,彼此各不干涉,她干么还要听命于他们
小脸不满的抬起,勇敢的和他对视,「你又不是我的什么人,凭什么对我管东管西?」
她的话彷佛触及到了他心底的禁忌,击得他脸色顿时更加难看万分。
这该死的女人!竟敢用这种欠扁的语气来反问自己。
就算两人之间现在是离婚状况,那又怎么样?他们共同有一个小孩,这血缘关系不是她想否认就会不见的。
不管怎么说,她是他孩子的妈妈,一辈子都不会改变,凭着这一点,他们就一辈子脱离不了关系。
「我对妳管东管西?」
他一个箭步冲到她面前,瞪着她逞强着不怕他的小脸。「妳知不知道当我把妳送到医院时医生怎么说,他说如果再晚送来几个小时,现在的妳恐怕已经和上帝相遇了。」
「我会这样,是谁害的?」她也不满的反呛回去,「你问问你自己,当年我好好一个儿子究竟是怎么教的,那个臭小子在学校里为所欲为,连老师都敢捉弄,幸好这次被整的对象是我,如果换成别人,有个三长两短,你要如何向人家交代?」
想到亲生儿子的种种劣迹,凌熹晴真是被气个半死。
那个她冒着生命危险生下来的小肉团,被雷昕汉这个不合格的父亲教育成一个跟他当年有得拚的小魔头,早知道那时用偷的也要把儿子偷偷带走。
听到她的斥责,雷昕汉也很不以为然。
「我当然有我自己教育儿子的方式,这个还轮不到妳干涉,况且妳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妳问问妳自己,这些年来,妳对儿子有真正负过一天的责任吗?当年妳潇洒的拍拍屁股说走就走,有没有想过,孩子的未来怎么办?现在儿子有错,妳也脱不了干系!」
「我……」她无言以对。
「妳以为小浩天生就是这样个性?他的妈妈在他出生不久后就残忍的将他抛弃,妳知道这会在孩子幼小的心灵里,造成多大的创伤?在他看到别的小孩子有妈妈疼、有妈妈宠的时候,他的心里会好受?」
他的指责犹如藤鞭般,狠狠抽打着凌熹晴原就怀有愧疚的心。当年,她为了摆脱他牢笼般的束缚,以及他对她唯我独尊般的控制,绝情的提出离婚,答应他提出来的一切不平等条约,承诺他一辈子都不会见儿子,就算相见,也绝不相认,她就算心疼得像在流血,也全都忍下。
可是就算白天清醒时,她能叫自己不要想儿子,能用忙碌麻痹思念,夜深人静的梦里,她还是常常会从梦中惊醒,脸颊上挂着冰冷的泪,夜不成眠,就是因为梦到了他。
问她她爱儿子吗?她怎么可能不爱,只是无法陪伴在孩子身边,是她这个母亲的自私与任性,无法推搪的过错。
雷昕汉看着她原本气得涨红的小脸,在听到他提到儿子时,变得惨白,两行热泪更像断了线的珍珠般,从眼眶内急速涌出。
见状,他内心涌起不舍的情绪,想将她揽进怀中安慰,却又担心自己的举动会招来她的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