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一地的断发像是射向她心口的箭。
“我警告过你,这是不听劝的头期款。”他不在乎伤人。
法妮喉头梗着苦涩。“一下是预付金,一下是头期款,我会比那个不男不女的阴阳人差吗?”
“你好大胆……”他举起的手被一双温暖的小手包住。“味儿?”
“别伤她。”女人对感情中的“意外”很敏感。
“她出言不逊。”他无法不对心爱的人软心。
东方味拉下他的手。“女人是珍珠,可以呵护不是磨成沙。”
“怕我吗?”他自责让她看见凶狠的黑暗面。
她摇摇头。
“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门派,也不想知道你们手中沾染多少血腥,但是同门相残不是好事,话由人口出,计较太伤神。”
她的生长环境与常人不同,悲欢离合的故事儿多了,早学会了随遇而安,不会有大起大落的情绪,相逢自是有缘。
选择了相爱的对象,她的生命就没有回头的一天。
她隐隐约约可以看得出,这是一个极为庞大的黑色势力,绝不是小小数十人的杂乱小帮,她相信他绝不是滥杀无辜的人。
除非他被惹火,譬如现在。
“每个人都有言论自由,怎么,你想杀光所有说我不像女人的人?那可是很累喔!”
雷刚沉默地揉揉她的发。
“我不需要你为我求情,他要是真伤了我,他受到的处罚不比我轻。”法妮不接受这个人情。
“闭嘴,你……”
东方味按住他蠢动的手。“我不是为你求情,生命本是无常,我不想看到悲伤的脸。”
“我悲伤……”她以狂笑掩饰潸然的内心。“我拥有一切,我非常快乐。”
“不,你的心在呜咽,我听得见。”真正的快乐在眼底。
眼睛藏不住秘密,它是灵魂所在。
人有五眼,心眼、法眼、佛眼、慧眼、天眼,而她尚未修齐。
法妮心口一酸强作笑脸。“你当自己是上帝还是观音,男女不分的怪胎。”
“法妮。韦斯曼——”雷刚眼神狠厉的一瞪。
“不要朝我吼,我说的不是事实吗?她知不知道我是情敌?”她不甘心事被戳破。
“我知道。”
她勾起唇角讽刺。“你照过镜子吗?两个男人窝在一起不恶心吗?我为你的容貌哀悼。”
“谢谢。”东方味笑着道谢。
“你……”她气疯了,觉得被人反讥。“我爱他好多年了,你凭什么跟我抢,你怎么不去死了算了,你活着是多余……”
啪!
一记非常响的巴掌声在四周回绕,法妮粉嫩的水蜜桃腮深烙上男子指痕,浮肿的细肤全是青紫色。
“滚,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会抽花你引以为傲的美貌。”她被纵容成骄。
噙着泪,法妮的心比脸还痛。“你竟敢掷回我的爱,我不会原谅你的,永远。”
她昂首很骄傲的走出去,惟有飘落的泪滴泄露她的伤心。
“她的嘴没那么灵,你何必动怒。”生生死死,死死生生,不过一线间。
“我现在心情很糟,咱们回家。”雷刚不理门务,牵着东方味进入电梯。
他杀过人,但是不打女人,这是原则问题。
今天他破例打了女人,而且是自家人,虽然是她自取其辱,可是复杂的心境找不到平衡点,他看不到那个良心的天秤。
如味儿所言,自相残杀不是好事,他体会到那个“难”字。
“嗨!雷,你屁股还没坐热就想开溜,很对不起兄弟喔!”抱着一堆兑换筹码,方羽还有心情打趣。
“滚,别烦我。”
望着离去的两人,方羽着实纳闷。“疯子,他吃了炸药吗?”
“不,是女祸。”风向天微眯着眼,担心他情绪不稳易出事。
“咱们妖娆美丽的表小姐?”美人恩真是英雄的坟墓,沾不得。
不过他愿当狗熊。
“除了她还能有谁,东方妹吗?”
方羽笑岔了气。“别开玩笑了,雷把东方妹当宝捧着,才舍不得生她气。”
“所以……”他等着雨接下文。
“一定是辣过头了。”所以冒火。
“我们追上去瞧瞧。”
“你有病呀!真要看人家上床才过瘾。”他没那么低级。
风向天斜睨他一眼,神色严肃。“我不放心。”
“不放心……”他似乎也闻出一丝异味。“好吧!舍命陪兄弟,谁叫我心肠太善良。”
第八章
车子以时速一百前进,疾驶的速度使东方味有些不安,好像有事要发生似的,下意识的握紧藏在胸口的守护天珠念着佛语。
口中说不怕死,但真遇上了生死大关,还是免不了要求个心安,期望诸佛庇佑。
“刚,挂怀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你把自己绷得太紧了。”
雷刚眼中的寒意稍退。“我从不打女人,可她真的欠打。”
“人有喜、怒、哀、惧、爱、恶、欲七情,耳、眼、鼻、舌、身、意六欲,七情六欲兼具才是正常人,别对自己要求太严厉。”
“我本来就是个自律严谨的人,很乏味是吧!”他自嘲地撇撇嘴角。
“不会呀!配我刚刚好,人家常笑我是没情绪的木雕娃娃。”她用轻快的语气开解他。
他果然被转移心情。“谁说的,你只是软脾气而已。”
“错,我很固执,只是懒得发脾气。”明亮就曾说过她是倔性子的人。
人的生命短短数十年,何必浪费在争长短之上。
她不是没脾气,而是没必要,至少在她十九年的岁月中,还没人有能耐激得她原形毕露,像个疯妇一般化身茶壶大骂。
惟一一次有些生气的是在她十七岁那年,她去巷口买红豆饼,有个老妇在旁边拾纸,一群不良少年经过就放话奚落老人家,并抢走老妇系在裤带上的花布钱包。
结果一发现里头只有几百块,马上对老妇破口大骂并拳打脚踢,毫不顾忌她是个年老体衰的拾荒妇,本来就不富有。
她没有强出头,而是以自身的能力,说出不良少年不为人所知的小事,借着人们恐惧鬼神的心态吓走他们。
她生气人心的沦亡,感慨老妇的悲凉晚年。
人有高等智慧,为何相互为难?
“味儿,你是我的消防栓。”
“火灭了吗?”
“你都绿了一张脸,我还敢不熄火吗?”她倒是有颗软绵绵的心。
百尺金钢绕指柔,再刚硬的铁汉也敌不过她的柔柔细涓。
滴水总能穿石,万物自有其天敌,这是自然循环。
东方味委婉的说:“熄火倒不必,把时速表由一百减到六十,我的脸就不绿了。”
“啊!吓到你了。”他刻意减缓速度,但……“你坐稳了。”
“怎么了?”她察觉他的神经绷得比先前还要紧,肌肉微偾。
“煞车油漏光了。”
“那我们是要撞山还是选棵耐撞的树?”她还能说出自我调侃的话。
“你不怕?”
微笑的她抓紧座垫。“你好像很喜欢问我怕不怕,等我死了再问这个问题。”
“味儿,不许瞎说,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他努力地抓稳方向盘。
“是呀,求个痛快,眼一闭,人就失去了感觉,自然不会痛楚。”就怕不死不活的拖着。
雷刚责备的睨了她一眼。“对我有点信心,只是煞车失灵而已。”
而已?!
他真是太处变不惊了。
“好吧!你打算怎么做,跳车吗?”这下非要佛祖保佑了。
“以后不许看太多警匪片,脑子尽装些笨方法。”时速一百跳车是玩她的命。他是稀松平常,可以不当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