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说中心事,小狮子恼羞成怒的狂吼,“谁说我喜欢她了!”
她奇道:“妈只跟我说你拿了学年第一跟朗读第一,没跟我说原来也拿了口是心非第一名。”
“程,郡,荷——”
“没礼貌,我是你姊姊。”又挠了一下弟弟的头,程郡荷终于满意的从沙发上起来,“你不想讲就算啦,你的脑袋装的是水泥,姊姊我能力有限,对了,我女儿如果从美国打电话来找我,跟她说一下妈妈还在调整时差,晚点见。”程郡浩不得不承认,他这个姊姊的话对他来说还是有影响的。
这个学年结束,夏佳宁就会回到女生班,如果他不在这之前跟她“和好”,那么他们以后就是两条平行线,更可怕的是,万一万一,她被班上那些锲而不舍的男生追走,他绝对会血吐三丈高。因此在期末考最后一堂课,他跟她说,结业典礼后,他会在图书馆等她,有话跟她说。
那天下午,图书馆很多人。
国高中部,一二三年级,个个班级几乎都有干部在图书馆做暑期联络表,程郡浩就在他们教数学的老位子上,一边做联络表,一边等待。然而,她却没有来。
这大大的伤害了他的骄傲,他发誓,如果开学后在校园遇到她,他绝对不会提起那件事情,如果她跟他道歉,他就会告诉她,喔,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要把你之前的练习卷还给你而已.
转眼进入十月,他却一直没看见她,后来听跟她住在同社区的伟明说起才知道,原来暑假的时候,夏家已经举家赴美,过起了移民生活。
第二章
程郡浩突然有种真是往事不堪回首的感觉——他的告白,居然以无法告白做为结束。
他可是程郡浩耶。
他的每一位老师都视他为得意门生,理化老师想推荐他上某大的物理系,体育老师希望他念某大体育系,英文老师则问他有无意愿直接出国拿语言学位。
当他开始参加应酬晚宴,一堆豪门都视他为乘龙快婿——虽然程氏目前在台湾百大企业排名还挤不进前五十,但还是很多人看好程氏的潜力,除了程大贵的努力,当然也包括他的才华。
才大二,就已经拿了两个国际大学建筑竞技优胜,作品登上好几本建筑杂志的重点介绍页。
在学校里,已经有人称他为杰出校友——虽然还没毕业,但依照他的设计才华,回母校演讲是指日可待,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到了极点。
学姊学妹每个都想跟他约会,当然,只要时间允许,他绝对不会让佳人们失望。
但准知道,看似这样风光的他,居然有被人家放鸽子的告白记忆。
程郡浩拉开了领带,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夏佳宁啊,你也出现在这里就算了,居然还让我看到你脖子上的胎记,把脸包起来有什么用,那种胎记还会有第二个人有吗?
看到你,我会不想起那年夏天的图书馆吗?
窗外夏蝉鸣鸣,茂盛树叶的掩映间,带着绿意的阳光,映得满室明亮,他就在他们做数学练习的桌子上,一边做着暑期联络表,一边忐忑的等着她,少年骄傲的内心只期待着一件事情——她能喜欢他就好了。
他会好好解释,这半年来不是故意要对她凶,然后再告诉她,其实自己真的很喜欢她。
他甚至不介意坦白,他也藉着帮全班摄影这件事,拍了她好些照片。
一个人,默默的在心中重复要告白的话,因为怕忘记了什么,所以一次一次反覆,一直等到管理员说要关门……
正当程郡浩把不堪回首的记忆推到最高点时,门口传来敲门声音。
叩,叩,有点迟疑,他完全听得出来访客有多不甘愿。
拉开门,果然看到她小不点一个站在外面,模样尴尬又无辜。
面对眼前这只已经竖起鬃毛的狮子,夏佳宁堆起了一个有点像是笑容的表情,“嗨……”
程郡浩扬起眉,嗨?
小手还在空中虚弱的挥着,“好……好久不见。”
看得出来她很想让气氛轻松一点,但她脸上的僵硬明显告诉他,即使多年过去,她对他的害怕并没有因此减少一分。
“进来吧。”程郡浩往里面走,“门开着就好,不用关。”免得你害怕。
果然,听到他说不用关门,夏佳宁松了一口气,跟着他走了进去。
由于房间原本是订来试西装以及补习今日寿星资料用的,为了方便多人进出,周秘书订的是商务套房,有个客厅可以谈事情,而“视线所及没有床”这件事情很明显又让她表情轻松一些。
程郡浩忍不住想,呆子。
真要对她做什么,他怎么会让门全开?
“坐吧。”
她就跟过去一样,他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他才刚下完指令,不到十秒,她人已经好好的坐在亚麻色的沙发上,一双大大的眼睛直看着他;闪着问号。
程郡浩也知道这样命令她一定要过来很莫名其妙,但就是觉得,不想让她又溜掉一次。
人生唯——次的初恋啊……
他很想做个干净的了结。
现在,扼杀他初恋的凶手就坐在沙发上,一脸纯良的等他发落。
你那天为什么没来图书馆——多年来他一直想问的就是这个。
可是,当他想起他们今晚是在饭店的洗手间相遇,而她明显做着清洁工作时,他突然觉得那个被排到第二位了。
他们同年,所以她今年也是二十一,正常来说。应该是念大学二年级,准备期末考的时候,她怎么会在大饭店擦洗手台?就算她没申请到任何学校,凭着夏家家业,随便安插个行政人员职位也可以,竟然……
程郡浩只考虑了一下,就决定以最简单的方式面对她,“好久不见了。”
他知道她以前就很怕他,所以,现在更不能惊到她。
大概是因为这四个字比想像中的还和缓,夏佳宁终于露出一点点遇见旧时同窗的友善,“嗯,好久不见。”
很好。
程郡浩只花了一秒钟,就决定继续以这种无害的话题继续。
“我刚刚还在算,原来我们已经八年没见面了,时间过得真快。”一边说一边有心机的把语调稍稍调高,让自己的话语听起来轻快些,“知道吗?你的练习卷还在我家,当年原本想开学拿给你的,可一直没遇到,后来听伟明说,你那个夏天就移民了。”
同窗聊昔日,够安全了吧。
大沙发上的夏佳宁,笑意更多了一点点,“我爸妈一早就已经收到通知,怕影响考试,才一直没有说,我到期末考那天回家才知道,要准备打包搬家了。”
程郡浩释怀了一点点,原来她也不是故意不跟他……们告别的。
“那怎么……”原本想问她“怎么会在饭店工作”,想想又觉得太直接了,于是换了个说法,“什么时候回台湾的?”
“前几天。”
“就你一个人?”
“怎么可能啦。”她笑了笑,“我跟表姊一起。”太少爷继续发问,“你们现在住哪?”
“饭店呀。”
饭店?指的应该是员工宿舍吧,他知道她从以前国文就不好,乱用成语不说,还常常词不达意,曾经有过把“家管”写成“管家”这个让国文老师吐血的纪录。
“你……还有继续念书吗?”
“现在没有了。”所以她曾经在美国念过大学,但因不明原因没有继续学业,回到台湾来工作——程郡浩用他的常识组织了一下,可能是移民后父母找不到工作,或者投资失利,生意失败,与其在国外苦苦挣扎,看着积蓄一点一点消失,不如带着儿女回国,趁着还有力气,再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