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指控我要让公主下胎?”曲无容冷声问。
“我只是说出事实。刚刚药单给司徒先生看过了,他说孕妇不能服用地龙、红花、桃仁、九香虫、莪术,为什么曲姑娘的方子里开了这些药?”
“我开那些药!?把药方给我!”
怎么可能?曲无容接过方子,目光逐一扫过,莪术、红花……那分明是她的笔迹……但她没开这方药,是谁仿了她的字……
重重叠叠的问号在她脑子里转,一时间,她找不出合理解释。
宇渊眼见曲无容脸色仓皇不定,愤然斥责桃红:“既然你早知道药方不对,为什么从来都不说!?”
“是公主呀,公主说侯爷很敬重曲姑娘,我们不能在背后说小话,她还讲,也许曲姑娘的药方有独特之处,是百草堂的先生太谨慎,不敢让公主尝试。”
桃红说得条条是理,让曲无容辩解不成。
“曲姑娘,那是独到药方,还是孕妇不宜?”宇渊问。
“孕妇不宜。”她实话实说。
她满脑子混乱,只隐约知道有人想加害她,是谁?是公主吗?用自己和孩子同她对赌?这赌注未免太大。
“司徒先生在吗?”宇渊扬声问。
“他在门外。”
“请他进来替公主看诊。”
宇渊放下玉宁公主,走到门边,要将一脸迷乱的曲无容带开,他们都需要时间将事情从头到尾好好厘清。
“侯爷,不能让她走,她是想害公主的坏人……”说着,桃红猛然跳起来,一把抓下曲无容脸上的丝帕。
迅雷不及掩耳,丝帕被桃红一把扯下,乍见她真实面容,一屋人全都愣在当下,动弹不得。
只见曲无容蛾眉欲颦,将语未语,唇绽樱桃破,她的肌肤冰清玉润,如杜鹃披雪,美若霞映澄塘,绝艳容貌教人倒抽气,就是床上的公主也忍不住瞠大眼睛,不敢相信。
世间怎有这等人才品貌,说她是仙子不过分啊!
难怪相公忘记纪颖,难怪他一颗心全飞到后院小屋,她连纪颖都争不过了,怎争得赢曲无容。
公主死命咬住下唇,在唇间烙下深印,全身抖得好厉害。
该死!只见宇渊飞快伸手,从桃红手中抢回丝帕,返身替曲无容覆上。
他面目严肃,语带寒冽,慑人双瞳射向房里仆妇。“今天的事,一句都不准往外传,谁传出去的话,就提头来见!”
说着,他拉起曲无容离开。
门关起那刻,公主泪水溃堤。
宇渊不是个刻薄主子,从未对下人说过半句重话,现下,他不理会曲无容用药嫌疑,不管妻子和孩子的死活,只想着曲无容的秘密会不会外传。
还需费心、揣测他的想法吗?不必了,他爱上曲无容,毋庸置疑。
“公主、公主……”
桃红冲到主子床边,搂住公主大哭,她让侯爷严厉的神色吓坏了,从来、从来驸马没这般对待过人呐!
“我斗不过她了,我大输特输了。”扯起棉被,她尖叫。
她的苦肉计没用,宇渊不在乎,半点都不在乎,偷鸡不成蚀把米,她输得好难堪。
“不会的、不会的,公主好好照顾身子,等身子恢复,我们一定可以想到办法把她赶出去,公主千万要定下心,别慌别乱,桃红会帮你。再不,咱们有皇后当靠山啊!”
公主茫然若失,满脑子里都是曲无容那张绝美的脸,她傻傻自问:“纪颖、曲无容、曲无容、纪颖……她们为什么要联手欺负我?”
桃红搂住公主,心疼极了。不该变成这样啊!她的公主应该是雍容华贵、养尊处优,无伤无愁,人人羡慕的对象啊!
“别怕,桃红在,桃红不会让那个狐狸精得逞,一定会替公主牢牢守住驸马爷。”她向上天立誓。
“桃红救我,我只剩下你、只剩下你了……”突地,公主用力抓住桃红,搂住她的脖子放声大哭。
“桃红知道,我会想办法,绝对会。”她也慌了。
定下心啊,动动脑子啊,她不能再放任情况坏下去,侯爷的偏心、他对公主的哀恸视若无睹,她一定得找到法子解决。
第七章
宇渊将曲无容带回小屋,三人面对面,脸色凝重。
他们都在心中,试着找出合理解释,却百思不得其解,想不出为客的曲无容会得罪谁。而曲无容几次念头转到公主身上,便忙不迭转开,她不愿意以小人心来忖度玉宁公主。
“药方上的字是你的?”
宇渊实在想不出问题所在,只得出口问。但这一问,她俨然成了嫌疑犯。
“你说呢?”曲无容反问。
“是你?”
她没回答,只是轻哼一声。
她摆明不合作,宇渊不免恼火。这事不小,传到宫里,光意图谋害公主罪名,就够让她担了个死刑,更何况还有她隐瞒容貌的欺君之罪。
“你就这么骄傲,连解释都不肯?”他发怒,一手拍上桌子,语调提高。
“解释有用?”假如有人成心布局教她跳,她除了耐心等候对方露出马脚,还有其他办法?对于心机、诡计,她总是赢不了人。
“如果不是你做的,你会积极配合,找出幕后主使。”宇渊说。
“好啊,以你的推论,我不积极,所以是我做的,我举双手认罪。”她冷眼看他,倔傲得让人生气。
她是何许人啊,从来,她都不想进靖远侯府,是他和皇后半逼迫、半绑架,将她带进侯府来,现下居然质问起她的居心不良!?
天理昭彰呐!
“我没这么说。”
他没说,可他问了,这代表不信任、代表他心中有怀疑,那么她何必留在这里,接受侮辱。
“你大可把我抓起来送交官府,让官府来调查我是何方奸细。”
她的口气很糟,宇渊也被她弄得脾气不好。
公主还病着,他丢下公主将她带出来,已属过分,他多希望能自她身上得到些许线索,可她不合作,宁受诬陷,也不肯助他厘清事情。
“这种事,我自会调查,不需要劳烦别人。”他语调清冷,抑住的火气在胸口燃烧。
“但愿侯爷公平一点,别听一面之词,就判定曲无容有罪。”他冷,她也不遑多让。
总是他误解她,一而再、再而三。
五年前是、五年后也是,他说她性情孤傲,永不替人着想;他说她强出头、爱惹事,才会招惹麻烦,说来说去,皆是她的错,是她该反省考量。
都是这样的,只要和公主有关,千错万错都是她做错。
她竟然向他要求公平!?
哈,他要是公平一点,就不会对着桃红吼叫,她可是证人呐!
他要是公平一点,他该绑她、捆她,她一承认药方上面的字迹是她的,就把她押入大牢。
他要是处处谈公平,就应调来百草堂先生、抓药师傅,三面对质,还怕定不了她的罪。
他就是不公平、就是偏心,就是只想维护她,才会急急忙忙把她带离是非区,才会让桃红激动之余,扯下她的覆面丝帕。
他忘记自己的举动会让妻子伤心,只想到消息往外传出去,曲无容会背上欺君罪名。
现在,她还来同他论较公平!?
宇渊缓缓吐气,抑下激动,由着满腔怒火在腹间闷烧。
“这段日子你安分点,不要到处乱跑,若你是无辜的,我自会还你一个公道。”
撂下话,他转身往外。行前,他又折回来,对冷刚说:“此事非同小可,你不可随着姑娘任性,这次她惹上的是皇帝与公主,倘若一纸通缉书发下来,就是躲到天涯海角,你们也会被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