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碍事啊!”她随口答,一面找着脱身的借口。
“你真是鞠躬尽瘁啊!”林启圣摇头喟叹。
“关你什么事?”小男生大声反唇。
“成凯强!”她低喝,命令道:“你站在这里不准动,我和叔叔说完话就来。”
小男生不情愿地扁嘴。她拖着莫名所以的男人来到转角边,不等他开口,开门见山宣示:“你别再请我吃饭了,我下去了,谢谢您的好意。”
“还在生上次的气?”
她舒口气,“没有,你多心了,是陈绍凡先失礼的。”
他撑着下巴,眼中若有所思,并无不悦。“茵茵,你别担心,我都知道了,刘琪都告诉我了,你和陈绍凡没什么。”
“刘琪?”她楞住。
“是啊!她说你情非得己照料他们,和陈绍凡还在室友阶段,她不否认近水楼台的可能,不过起码我现在还有机会吧?”他拍拍她的肩。
“你今天就是来告诉我这个?”
“当然不止。”他递给她一张烫金色、设计简素大方的卡片,“特地请你参加我们新饭店的揭幕式,当天宴客是BUFFET模式,菜色齐全,你想吃的一定都有,怎么样?”他相信提出的邀请对她而言非常具有吸引力,届时人潮多,她不会介意赴会是否有特殊意涵而拒绝。
她随意浏览了一下卡片内容,低下头,揉揉眉心,疲累道:“林启圣,你听我说,我一点都不适合你,我们没有一方面是相同的,我没有令人称羡的家世背景,也没有傲人的工作成就,连最基本的美色都付之阙如,而且随时有可能戒烟失败。我喜欢过普通的日子,讨厌社交,最好没人认得我胡茵茵,一大早穿着拖鞋到便利商店买报纸也没人管,可以自由自在穿着睡衣在家里走来走去,偶尔吃顿大餐就很快乐,不需头疼买的名牌衣服会不会和其他名嫒撞衫,更不需发愁下一次度假到哪座无人岛才有意思。
你想一想,我们哪一样可以配合演出了?别替你爸妈找麻烦了。”
他一迳认真聆听,笑容的成份不变,心情一点也不受影响。“茵茵,这些怎么会成为理由呢?对我来说,你很有意思,样子也过得去,和别的女人不一样,这就够了。其实我们有个相同点,都喜欢自由自在,就这一点开始,足够发展一切了。”
她圆睁杏眼,干笑道:“林同学,差多了,我不需要游艇泛海就可以自由自在,你可不同,别再说了,我不会去的。”
“因为没有喜欢吧?”
“晤?”
脸上的笑意淡了些。“你对我的喜欢不及对陈绍凡的,这才是理由吧?”
她顿时语塞,不自在地往别处看去,低声道:“这是我的事。”
“你知道吗?我本来是很容易放弃的,我并不喜欢伤脑筋的过日子,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总想再试一试我们的可能性。你放心,我也邀请了陈绍凡,到时带着那孩子一起来吧,你就不会老是心神不宁,可以放心大吃了。”
“不……不会吧?你也邀了他?”她差点结舌,这是在替她找麻烦吧?
“是啊,你就不必再辛苦打包了。”他说着不掩饰地呵呵大笑。
“……你——”她讶异地发现,林启圣也是不折不扣的怪胎一枚。
“太太,那不是你的孩子吗?”一名卖场店员走近她,神情古怪,指着远处聚拢着不少颤客的红豆饼摊位,“他刚才推着购物车狂飙,撞歪人家摊位了!”
“我的天!”
陈绍凡通常一专注起来就不易分心,时问过去多久毫无所觉,有时脖子僵了、手酸了,两眼依旧盯着解构图不放,眉头深锁,有时念念有词,身外的动静恍若未闻。
这一次,他不得不从图稿里抬起头来,十分不解地打量在他座椅四周已经绕圈圈好半天的女人。他的房间就算再脏乱不堪,经过她来回不停地拖抹,地板早已亮晶晶,房里每样物品也都安份地各就各位,刚折叠好的换洗衣物已摆放在床头,如果说还有未竟的部分,那就只有天花板上的吊灯灰尘的确不少,却是她的身高忘尘莫及的,那么,她到底像只无头苍蝇在忙活什么?
“够了吧?”他拉住她的拖把长柄,“你绕得我头都昏了,坐一下休思吧!”他抄了张圆凳强迫她坐下,狐疑不己地盯着满头汗的她。
“对不起,我打扰你工作了,我出去好了。”说着就要离开。
“不忙!”他按压她的肩回座,直勾勾瞧她,“有话想对我说?”
“没有啊!”她直摇头,心虚地笑嘻嘻,转问他:“你渴不渴?冰箱里有绿豆汤,我去拿给你。”
“不急。”他紧紧扯住她手臂,撑着腮思索状。“你有心事喔,什么心事呢?竟然不敢说。我猜猜,是不是——”眼眸斜瞟向她,“你终于想通了?”
“……想通什么?”她一脸茫然。
“愿意和我发展进一步关系了?”他不等她回应,凑上脸吻住她,大手紧压她的颈背,吻得随心所欲。她一阵错愕,门牙一合上,他猝然和她分开,手指摸了摸痛麻的下唇,装怒道:“你还真舍得咬下去啊!”
“不是跟你说了别随便动手动脚。”她擦着腰。
“动口也不行吗?”他忙不迭反驳,“真没意思,成天叫人干瞪眼。”
他忽然举起手,对着天花板煞有介事抗议道:“呼救呼救,这里有人虐待猛男,嫌犯是一名二十六岁的老处女——”
“陈绍凡——”她捂住他的嘴,“乱说些什么你!”
“我说的是实话啊!”他捉住她的手,嘻皮笑脸,“不用担心,我不会说出去的,因为人家会笑话的不是你,而是我,他们只会以为毛病出在我身上,近水楼台也捞不到月。”
“无聊。”她轻叱,但却不由得摸摸脸,神情疑惑,喃喃自言:“真的很明显吗?如果你都看得出来,林启圣也一定看得出来,他八成图新鲜,才锲而不舍,真是怪人……”
“怎么了?”他拧起眉,口气硬直,“那家伙是不是对你说什么了?”
“没有、没有,”她猛摇手,“你那么不好惹,他哪敢!”
“知道就好,别理那家伙。”他努努下巴,趁她不防又啄吻了她一下。
“最近你乖多了,没有偷抽烟,也没啃指甲了,要保持下去喔。”
她的确好一阵没抽烟、没啃指甲了,好似一旦停止无名的焦躁,就不再慌张无措了,但为什么停止了,因为眼前这个男人吗?
她安静地对着他的书桌发呆。这男人真喜欢自己了啊,为什么呢?她在他面前毫无形象可言,我行我素,不仅缺少女人的媚态,共同生活的两人几乎无私密可言,毫无想像空间,若说只为了单纯的欲望,对于她的坚持防线却又表现尊重,从不真正恼羞成怒,或强行求欢,这样耐性的包容就是喜欢了吗?
她不经意瞄到桌垫下压了一只公文封,露出收件地址的抬头,很熟眼的两个字,她停止了思量,拉出那只信封,定睛看完整个名称,很惊讶地转向他,“你们事务所和这家公司有往来?”
“伟辰?是啊!这次竟图的发起对象之一就是这家公司,事务所的大客户,老板姓骆,怎么,你也听过?”他扬眉。
她非常不理解为什么他会带她来这个地方;这里是东区一个安静的住宅巷弄里,街道并不宽敞,行人稀少,两排屋舍多有了不短的屋龄,特色是独门独院,经过了屋主的翻修,门面各有丰姿,此刻两人坐在停泊的车子里,静静往一户亮了订的宽敞庭院张望,他看得出神,她则是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