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这位先生,先伤人的可是你喔!是谁开宗明义就说他不喜欢女人、对女人没兴趣的?我是个明理又开通的人,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你现在颠倒乱说一通把我弄糊涂了,我就得相信你吗?你三不五时变身我难道得可怜兮兮跟着你变?拜托你行行好,我很累,让我休息一下,不,是休息三天,你千万别来搞乱我,我先跟你说谢谢了。”
她挣脱他的手,两腿缩回床上,气若游丝吩咐:“出去替我把门带上,面别忘了带走,我吃不下,心领了。”她背对他面墙躺下,闭上眼假寐。
她心知肚明喜欢上一个人的后遗症不只是这样,接下来必定还有心乱如麻、你来我往的攻防战,就算大势己定,确认彼此,往后还有数不清的变数等着相爱的两个人,她的母亲就是最好的例子,全心全意一头栽只为一个男人,至死方休,这过程漫长而煎熬,连带她一起受害。她缺乏透视男人心的慧眼,她和她母亲一样性格顽强,不易改变心念,这是相当大的弱点,她改不了,但总可以避开危险。她无牵无挂了许多年,从没准备爱上一个人,为他生儿育女,直到遇上了这对冒牌父子,她一无所忌地亲近他们、关照他们,让他们补缺她内心某一块空洞,糟的是她看不清界线,逐步越了界,心上进驻了这个年轻的冒牌父亲。本来只要她小心防范,不渗露心事,她无心造成的失误不至于让这小小的家有所震动,陈绍凡爱男人也好,女人也好,她其实并不介意,因为她从不希冀他爱上普通的自己。
她缺乏她母亲盲目的勇气,可万万没料到他竟看穿了她,还当面揭露这项她打算深埋的秘密,她的人生拼图瞬息被打乱得无以复加。
她悲哀地想,她再也不能若无其事地出现在这栋房子里,维持她辛苦架构起来的家了。
房门被轻轻合上,附带上锁的声响,大灯也被体贴地关上,他应该走了。
她转回正面,茫茫然坐了起来,正想下床准备淋浴,床畔一具伫立的黑影吓了她一大跳,她掩住胸口,低呼:“陈绍凡你干嘛吓我?”
“没吓你,是你魂不守舍,我走路的声音你没听见吗?”他在她身畔坐下。
“我以为是你下楼的声音,“喂,你靠那么近干嘛?”
“想吻你。”他爽快答道。
“不是跟你说了别来搞乱我——”
他没让她有机会说下去,迅速堵住她的嘴,大手紧紧捧住她后脑勺,毫不节制地进行法式深吻。她双唇被占据,挥臂想挣脱他的蛮劲,他干脆以身躯压覆她,制止她的躁动。
“陈绍凡你又来了——”好不容易转头喘口气,她费力进出几个字,接下来是更大的震惊。
一只手从腰部潜进她的上衣,抵达胸围,毫不犹豫地覆上圆丘,收束五指,她倒抽一口气,惊呼:“你疯了?停手啦!”
他一面啄吻她的纤颈,一面急促地说:“我很久不碰女人了,表现可能不够完美,我尽量让你不会太难受——”
“你越说越离谱了,你这是干嘛——噢——”她痛呼一声,肢体的缠斗、骨骼的碰撞让她吃了一记疼。她身形单薄,被压得喘不过气,好不容易腾出一只手在床边摸索,还未寻找到可供抵抗的工具,下身感到突兀的凉意,她发现他竟大胆扯褪她的内裤,她困窘到了极点,这个和她密密紧贴的男人继续和她耳语:“感觉到我的反应了吗?如果我不喜欢你,就不会是这种状态。我是说过我不喜欢女人、讨厌女人,但不表示我喜欢男人,那几句话的背后意义不是你想像的那样直接,我会慢慢告诉你——”
“你先起来,我们不能这样——”那令她颤栗的陌生抚触正四处游走,不必揽镜自照,她的疹子一定列队出现了“告诉我你相信了吗?相信了吗?”
“相信、相信——”她还能不相信吗?她几乎被抚遍了全身,两腿间与他无阻隔的相触,只要他再莽撞一点,她和他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密友”了。但事情不该以这种形势发展的,更何况时间不对,现在不该是吃饭时间吗?成凯强呢?
她稍一侧身,背抵墙面,有了支撑点,她屈起左脚,连同两掌,一起奋力出击,将他连人带被踢落床下,发出“咚”一声闷响。
“我就说相信了,你能不能冷静点?”她大骂,赶紧穿回衣物,抚平乱蓬蓬的头发,狠瞪着躺在地上动也不动的男人。
“喂!还不起来?”她用脚尖勾了一下他的手臂,他头偏一侧,没有回应,她狐疑地近身采视,他突然眼睛一掀,十足没好气,“你以为我能马上起来吗?”
视线移到他的下半身,薄被盖拢其上遮住他的欲望,她霎时红了脸。
“呐,我警告你,以后你没有征求我的同意就动手动脚,别怪我出手哟!”
“……我可不认为你会同意。”他悻悻回嘴。
她白他一眼,突然想起了他先前说话的内容,脸红得更厉害了。
她踢他肩膀,“你这坏心眼的家伙,你害我这几个月在屋子里穿着睡衣走来走去,也不提醒一下,不觉得很过分?”
他捉住她脚踩,弯身跳起来,“你不公平喔,小鬼可以看,为什么我不能看?”
“他可是不懂事的小孩啊!”
“我也是从小孩长大的呀!”
“……”她搓了搓额角,万分头疼。“算了,算我傻可以吧!”
“你不傻,”他重新坐回她面前,端起那碗面,递给她,口气恢复平常,“你只是把我们当作家人不设防而已。”
她抬眼,和他静静相望,默然间,接收到了他眼中释放的了解和善意。
“真是我误会你了啊?”她轻问。
“可不是!”
她别开脸,悄俏笑了起来,不久又微现忧容,难以言说的欣悦,心慌交织在胸口,她转移焦点,看向他手里那碗面,“瞧你煮的什么东西。”
她拿起筷子,拨了两下内容物,奇怪道:“青菜怎么是烂的?你煮了多久?”她趋近吃了一口,咬一下神情便有异。
“面好硬——”
“是吗?我尝尝。”他接过筷子,也吃了一口,嚼了嚼,“还好啊!”
“怎么算好?”她又吃了一口,这次皱了眉,“胡萝卜没熟啊!先生。”
“又不是生肉有什么关系?”他不以为然,拿回筷子跟着再尝一口,“很脆啊!不一定要吃烂的。”
“汤为什么是糊的?是高汤吗?”她喝了一口,质疑道:“你不会把所有东西都放一锅煮吧?面没分开啊?”
他耸肩,“泡面不也都全放进一碗?”
“……”她盯着这碗卖相奇差的面,不忍他苦心白费,在他的注视下,一口一口将难吃在嘴里、暖在心里的晚餐下腹。
第八章
“哎呀,麻烦来了!”胡茵茵暗暗咕哝着,低头疾行目下斜视,跟不上脚步的小男生拽紧她的衣角直唤:“哪有麻烦?等我啦!”
一大一小傍着电扶梯的扶手匆匆奔下,对面反方向的扶梯上,一名男子掉头追随,没几步便在转弯下楼前成功拦住他们,小男生仰头叫:“帅哥耶,阿姨。”
“茵茵,我正要去你店里找你,你这么快就下楼来了?”林启圣赶紧说明来意,马上俯首惊奇地看着小男生,“不是吧?你带着这孩子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