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呿,胡说什么呢?”书季绫闻言大笑起来,“还不给我拿开!”
粉儿应了一声,留下早膳,便把辛苦熬好的汤药撤走。
下床漱洗后,书季绫再绕到桌边拣几样爱吃的小菜吃上几筷,没多久粉儿去而复返,站在一边,突然语重心长起来。
“小姐,您以后一定要对姑爷好一点。”
“干么呀,你被他收买啦?”好笑的含着筷子,她瞟了粉儿一眼。
粉儿神情凝重,认真回道:“才不是呢!小姐不声不响的离家出走,姑爷有多担心您知道吗?这三天姑爷都没阖过眼睛,不是和二少爷四处奔走,就是待在咱们园子等小姐消息。
“还有啊,昨夜小姐发烧,姑爷叫大夫来看过,就叫粉儿回去休息了,我晓得,姑爷自己几乎没睡,照顾您一整晚。”
“是吗?”她大感讶异,来不及欣喜,脑中突然浮起安适之恳切的低语。
就算时至今日,寂黯心中除了安柔,不可能送容得下别的女子。
“你不知道的可多着呢!”她闷声哼着。
他们成亲在即,她突然不见,他当然担心喽,不过,谁晓得他是真心关怀她,还是担心婚礼出错,失了面子?
反正往后的日子,就算他对她不坏,也不一定是因为喜欢她才对她好,这她心知肚明得很。
“谁说我不知道?”粉儿嗔她一眼,又道:“姑爷担心的模样,我才看得一清二楚呢!”
“去去去,我不要听,你去吧,别来吵我睡觉。”满心不悦的搁下筷子,一扭头就回床铺贪睡。
现在她一点也不想听到张寂黯的事,她才不会笨到让他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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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风寒嘛,发过汗,大睡一觉,就什么事都没了。
书季绫伸伸懒腰,总算懒洋洋的从被窝里爬出来,往窗外瞧去,天边一片黄澄澄的,也不知是什么时辰,摸摸肚皮,不觉得饿,索性出门走走吧。
说张寂黯是穷小子,看来也不尽然。
她随兴的走走绕绕,不禁细细的品评起来。这屋舍虽然不像他们书家那样繁复多变,摆设也比不上他们的富致堂皇,可一山一树,却极尽玲珑雅致,似是经过一再雕琢考究,才布置出这一股浓浓的、庄严古朴的风韵。
二哥说,张寂黯是家道中落的读书人,家里只剩一座老宅,看来,张家在“中落”之前,确实曾有一番荣景。
“睡得好吗?”
背后突然有人出声,吓了她一跳,转身才发现,张寂黯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她身后。
“粉儿说你找我?”她朝他吐吐舌头。她又不晓得他在哪儿,怎么知道上那儿找哇?
张寂黯沉静的眸子仔细落在她身上,轻喟一声,才道:“过了门,总得见公婆吧?”
“啊?”闻言,她吓了好大一跳。
对了,见公婆,有这回事,怎么没人提醒她呢?现在都什么时辰了?老天,嫁进来第一天就忘了公婆,叫她以后拿什么脸来面对长辈?
书季绫恼怒的抬头瞪他一眼,紧张的摸着自己头脸尖叫,“你你你……你怎么不早说呢?我我我……我穿得太随便了,你等我一下……”
说着正要往房间里跑,他却伸手拉住了她,忍笑说:“我爹娘不会介意的。”
“我介意啊!”她急吼。
可他却不放手,拉着她的手臂一步步像拔河似的拖着她,嘴里还毫不在意的说:“别忙了,走吧!”
“你你你,这是做什么?放开我啦!”
两人一路拖拖拉拉的来到一座小祠堂,书季绫这才吃惊的望着神坛上的牌位,久久说不出话来。
放开她的手,张寂黯独自上前捻香,敬而重之的跪在坛前低头默祷,之后,才起身转过来,柔声对她道:“我是独子,爹娘也已经过世,这个家只有我们俩和几个奴仆,所以你不必觉得拘束,平时喜欢做什么,就照你的心意做吧!”
“真的可以这样吗?”她讷讷的看着寂黯,没料到他会说出这番话来。
“我只要求你,别让自己陷入险境,出入至少带着粉儿。”
难得他用温和的口气对她说话,书季绫却闷闷的想着:他婚前对她那么强硬,怎么婚后就变了?他是真心不想约束她,还是打算从此对她不闻不问?
难道,又是因为安柔,想要草草打发她吗?
“这,应该也是岳父的意思。”不知她心中百转千回,他只淡淡说了这么一句。
“是吗?”她听了,心情只有更加郁闷。
原来……是这样啊……
她一直奇怪爹爹为什么安排这门亲事,这个张寂黯,明明冷冷冰冰的,怎么看都跟她不匹配,可现在她好像有些明白了。
与其为她选个大富大贵的婆家,倒不如选个拘束最少的婆家——原来这才是爹爹真正的心意。
爹爹怕她不受公婆喜爱,于是找个能专心照料她的丈夫。
哼,为她做到这种地步,未免太瞧不起人了吧?
她做人做事,真有这么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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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突然砰地一声,害粉儿吓得浑身一震。
转过头,才发现主子正气呼呼的从外面推门进来,腮帮子鼓得半天高,嘴巴都快顶到额头去了。
“小姐,怎么啦?”
“气死我了!”书季绫一进来就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仰头一饮而尽。
“啊?”粉儿莫名其妙的瞧着。到底是谁得罪她了?
“气死我了,越想越气,真是气死我!”怒得重重放下杯子,锵啷撞出一阵巨响,“粉儿,你说说看,成亲后的姑娘都要做些什么,才算是贤慧的女人?”
“这个嘛……”怔了怔,粉儿讷讷说:“不外乎就是……孝顺公婆、相夫教子、操持家务……”
“呿!”书季绫皱着鼻子一嗤,“我又没有公婆要侍奉,张寂黯我管不着,家务都有下人去做,你说这些,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闻言,粉儿笑了起来,“繁重的家务虽有下人去做,小姐却是当家主母呀!”
“是吗?”当家?正在寻思,粉儿突然轻咳一声。
“小姐,我看您就算了吧!”她胆大包天的上下打量主子,接着刻薄无情地直言,“依我看,您就只剩下‘传宗接代’这件事可做了。姑爷家人丁单薄,小姐若能多生几个白胖娃娃,就算对得起张家列祖列宗了。”
“什……什么?”简直……简直是欺负人!
书季绫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死瞪着丫鬟,却半天说不出话。
“对了,有样东西夫人叫我交给小姐,请您稍待一下。”粉儿转身绕到摆放妆奁的木头箱子里,取来一只木盒。
“这是什么啊?”皱眉接过盒子,左瞧右瞧,以前好像没见过。
粉儿干笑两声,也不解释,只没头没脑的说:“哪,小姐您慢慢研究,粉儿先告退了。”
什么呀,神秘兮兮的!
横了粉儿一眼,眼看她脚步加快,越走越远,仿佛这玩意儿有毒似的,书季绫不禁满脸疑惑,捧起木匣子研究半天,才慢慢将它打开。
书?她皱起眉头。好端端的,娘亲居然送她一本书?可真奇了。
随手翻开一瞧,吓——
她倒抽一口凉气,连忙把书阖上,俏脸一片绯红。
这……这是嫁妆画、枕边书,娘居然帮她备了这个?咬着唇,她连忙踱到房门口去,确定没人会闯进房里,才带着这本册子火速溜回床上,踢掉鞋袜,偷偷摸摸的躲在床幛里头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