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背心完全垂直,就像这样。”楚皓明用力一甩,树枝从他手中飞出去,插入附近的树干之中。
“就像这样?”沁玉怔怔地望著垂直没入的树枝。如果真是这样的角度,那么她的猜测岂不完全错了?
“嫂嫂,还有什么要我回答的吗?”楚皓明不解地望著呆愣的她。
“……”她一阵心烦意乱,却不得不努力厘清思绪,“案发现场还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奇怪的东西?”
“对,就是看似可疑,却又无用的东西。”
“这……”楚皓明略微思索,“经嫂嫂一提,我才想起倒真有一样东西,当时看著觉得奇怪。”
“是什么?”她猛地回眸。
“一段被割裂的绳索。”
“绳索?”
“对,就落在静妃的脚下。当时我们想,可能是歹徒用来捆绑静妃的吧……”
“脚下?是在脚下的正中央吗?”沁玉连忙追问。
“对,就是落在这样的位置,才让我迷惑了好一阵子,按理说,歹徒要布置成自杀的模样,应该把这段绳索带走才对,怎么偏偏把它遗留在那么显眼的地方?当时我跟宗人府的大人们商讨了好久,都没个结果。”
“我懂了……”此时此刻,她一颗纷乱的心忽然变得非常非常宁静,真相如她所愿的呈现眼前了,可是,随之带来的麻烦,她却不知该如何收拾。
不,应该说,事到如今倒可以朝另一个方向发展,如果她有勇气放手一搏的话。
“嫂嫂,你说什么?你懂得什么了?”楚皓明好奇的问。
“王爷。”她打定主意,淡淡一笑,“皇上就在禅房里,你们两人应该还有要事商量吧?我就不打扰了,我有事情想先一步回宫,烦请帮我转告皇上一声。”
“好……”楚皓明狐疑地望著她,却不便多问。
“今天我与王爷这番对话,还请暂时不要对皇上说,也最好别让皇上知道我们碰过面。”
“这是为何?”他越发一头雾水。
“小女子有自己的苦衷,还请王爷海涵。”她盈盈一拜,算是对眼前男子的答谢。
向来不会强人所难的楚皓明,应允地点了点头。
沁玉说了声“告辞”,扭头便急行,很快就下了山,乘车回宫。
她没有回自己的住处,而是往御花园走去。
她知道,这个时候品妃通常会在园里散步,今日阳光正好,更没有道理打破常规。
果然,楼阁下,水池边,品妃正与宫女们争相抛著鱼食,嚷嚷嬉戏。
沁玉来到她们身后,也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看著。
“啊──”半晌,品妃才发现她,吓了一跳,“你这丫头,站在这里不出声,想吓死人啊!”
“娘娘金安。”沁玉屈膝道,“奴婢方才看娘娘玩得高兴,没敢打扰。”
“听说你陪皇上到寺里烧香去了。”品妃白了她一眼,“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皇上还在铁槛寺呢,奴婢因为有要事要禀报娘娘,所以先回来了。”
“哦?什么事?”品妃一听,顿时来了兴趣。
“还请娘娘屏退诸位宫娥姊姊,奴婢才方便开口。”她垂目,低声道。
“这么神秘?”品妃轻哼,“也罢,我倒要看看你这小妮子在搞什么鬼!”回眸对贴身宫女们道:“你们都退下吧,没有我的命令,不得上前。”
沁玉伸出手,搀著品妃,引著她一步一摇地往花径深处去。
四周很快便安静下来,宫女们被她们俩甩得远远的,附近只剩茂叶的气息。
“说吧,别卖关子。”
“娘娘,奴婢照您的吩咐,已经伺候过皇上一晚了……”沁玉隐晦地道。
“哦?”这本是她的指使,如今已然实现,她却有些醋酸味在胸中涌起,她冷笑地回答,“不错啊,你这小妮子倒有点勾引人的本事。”
“奴婢可能随时会怀上皇上的骨肉,”沁玉抬头正视品妃,一字一句让对方听清楚,“所以,请娘娘把解药给奴婢。”
“什么?解药?”品妃难以置信地看著她,“当初我们是怎么说的,你忘了吗?”
“可如果不服解药去除奴婢体内的毒性,将来若伤了龙胎,奴婢恐怕担待不起。”
“那你就暂时别想著怀孕。”品妃拒不答应,“那解药是我能牵制你的惟一方法,你若拿去,像太后当年对待元皇后那样整治本宫,叫本宫如何自处?还是等将来本宫再想到别的办法制衡你我的关系时,解药再给你。”
“娘娘真不打算现在交出解药?”沁玉态度渐显威吓。
“作梦!”品妃扭过头去。
“话可别说得太早,还是请娘娘听奴婢讲完一个故事,再作决定吧。”沁玉低沉地道。
“什么故事?”品妃眉一挑。
“这个故事跟娘娘的姊姊,静妃之死有关。”
“你说什么?!”品妃顿时神色一变,唇色泛白。
“奴婢刚才在铁槛寺,遇到当年查办此案的遂王爷,他告诉我,当年案发现场有一样非常奇怪的东西──一段被割裂的绳索。”
“这有什么奇怪的!”被找出蛛丝马迹,品妃心绪大乱,但仍辩驳,“当然是歹徒留下,用来捆绑姊姊的!”
“可歹徒若想把现场布置成静妃娘娘自杀的样子,为什么不把这段绳索带走,反而要留下线索,让人起疑呢?”
“或许他忘了拿走呢?杀人时心慌意乱,出点错也是合乎常情。”
“如果歹徒真是太后派来的,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不可能犯这样明显的错误。就算是一般人,也会想到这其中的细节。”沁玉轻轻摇头,“可我就是觉得奇怪,怎么这案发现场布置得漏洞百出,不仅是留下这可疑的绳索,就连上吊用的椅子也忘了放?”
品妃不由哑口无言,咬唇下语。
“答案只有一个──凶手不是忘记了,而是不得不这样做。”沁玉逼近一步,直视她的眼睛,“对吗,娘娘?”
“你问我?”眼见真相呼之欲出,品妃紧张得唇舌打颤,“我……我哪会知道?”
“娘娘曾告诉过我,当晚您进入那佛堂之时,窗外明亮的月光映入屋内,所以能从柱子上看到偷袭您的人影,您还记得吗?”沁玉轻声问道,脸上忽然绽放微笑。
“当然……记得。”
“可是有人告诉我,两年前,也就是静妃娘娘被害的时候,那屋里根本不会射进月光。”
一句石破天惊的话引得品妃杏眼圆瞠,犹作挣扎的叫道:“是什么人信口雌黄?!”
“娘娘曾说,看到凶手之时,是戌时临近亥时的时候,这时候月亮应该在佛堂的东边,可那时佛堂的东边,却种著一排参天翳月的紫杉,试问娘娘如何能见到月光!”
谎言被明白的揭穿,让品妃足下一个踉跄,骇得险些摔倒。
“你……你是说我在撒谎?可我为什么要撒谎呢?”事到临头,她仍试图狡辩。
“因为您,才是真正杀死您姊姊的凶手!”沁玉平静地道。
可听到这话的人,却再也难以平静。
“你胡说!你胡说!你想诬陷本宫!”品妃激动的大声嚷嚷,“别忘了,本宫当时也受了伤!”
“那不过是娘娘的苦肉计而已,为的是案发之后不被怀疑。”
“那尖刀笔直地插入我的背心,假如我是凶手,请问我是如何做到的?”她扔出挑衅的难题。
“这也恰巧是奴婢最初很不明白的地方。”沁玉微点头,“如果是娘娘自己所为,那样笔直的角度,不是双手可以办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