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谢过了老太太,然后上了芍药姥姥的坟去祭拜一番。没想到这坟竟然十分完整,像是有人在照顾一般。芍药不解,找来看顾墓地的人询问,一问之下才知有人付了好大一笔钱,要守墓人长年照顾她姥姥的墓,和不远处一座男子的墓。
他们又走到那座男子墓,果然是那文姓男子的墓。
芍药的家人都不在了,这件托人照顾的事,一定是文姓人家所为,同时这也说明文姓人家还有后代在世。中迅又追加钱财,请照管墓地的人在节日时帮芍药祭祀上香,这才离去。
在马车上,中迅轻轻地搂住她,给她依靠。
“你要不要说说这文姓人家的事?你好像知道他们的下落?”中迅低语。
芍药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我娘在世的时候,常常有个姨娘会来看我们,她就是姓文。原来她差点成了我的姑妈。”她说。
“那她现在在哪?你知道吗?”
“我知道,在……”她迟疑了一下。“在江南,由我义弟照顾。”
“哦?你有个义弟?”中迅不自觉地微皱眉。
“他是我姨娘收养的孩子。”她说。
中迅这才轻点头。等了会儿又问:“既然你娘被送进宫里选秀女,逃出去之后,为什么还会将你送进宫里当宫女?”
芍药身体一阵僵硬,过了一会儿才说:“我到现在才知道我娘为什么宁愿逃跑也不愿进宫了,她就是因为对那……那个未婚夫的死念念不忘,才会一直在找机会,终于有一天趁下大雨人马困顿的日子,逃跑了。”
“这怎么可能?进宫的秀女一向是被严加保护,你娘……”
“我娘说她得到一位宫里的嬷嬷的帮助,真的就从秀女车队里跑掉了,后来她就嫁给了我爹,生下我。”
中迅听了,只觉得疑点重重。那些护送秀女的士兵都是皇城里最优秀的战士,他们会随随便便让人跑了?
“那你为何又要进宫当宫女?”中迅问。
“我娘说……因为我爹早死,我家里不好过,而且为了要报答当年那位嬷嬷的恩情,她要我进宫去照顾她老人家,所以就把我送进宫里当宫女。”
中迅的眉头更皱了。会吗?一个向往自由的女人,会把自己女儿送进当初自己死命逃出的命运里吗?
“这……这不是不合理的事。”她的脸更红了,像是个正在编造谎言的小孩。“因为宫女和秀女不一样。秀女是选来给王公贵族当侧室或妻妾,宫女只要在宫里做事做到二十二岁就可以出宫嫁人,所以她才送我去,免得过苦日子。”
她的娘还真是个性奇特,宁可嫁给平民百姓过苦日子,也不愿嫁入皇家,却怕自己的女儿过苦日子,又把她送进宫里!
“你是几岁进宫的?为什么已经超过年龄了还不出宫?”他问,如果芍药很早就进宫了,那他怎会对她有印象,记得她笑开怀的样子?
“我也不记得了……”芍药说著,突然靠近他,偎了上来,将他抱个满怀。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抱他,让他有点受宠若惊,低下头来看著她。
没料到……她抬起头,就这样满脸笑容地──吻上他。
这一吻,霎时天旋地转,让他忘了今夕是何夕,然后就沉浸在她甜美的气息里,把刚刚的疑问全忘掉了……
他只记得要把她紧紧地锁在自己胸臆之间,紧得好像她是他的抱枕。
同时……他也暂忘了在记忆里折磨他的另一个人,御凌。
***
在返回行馆的路上,中迅向平果说:“明天就要回京了,你可都打点好了?东西都送上马车了?”
“昨儿个就弄好了。别担心。对了,我说少爷,您这样大力整顿那奉国将军易武的军队,会不会引起他的反弹?”平果问。
“这就是我的职责所在,他又怎能抗命?谁叫他的军纪如此松散,还放任士兵欺压百姓。我只斩了他几名部下,已经很客气了。”
“是啊,连我都觉得大快人心,只是我见那易武脸上总是有不服的表情,我看您还是小心为上。”
“怕什么?我是依圣旨做事,这本就是该我督管,他若不守军纪,我照样办他。”中迅说著,跨进官员居住的地方。
“咦……人怎么不见了?芍药!”中迅出声唤她,可是没有任何回应。
他转过头去朝平果说:“你去看看马夫是不是陪她出门了?”
于是平果快步离去,没多久就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少爷,不好了!马夫被人绑在马房里好久了,他说两个时辰前,有人突然将他敲昏……”
“不好!”中迅转眼变脸,心里想到今日易武称病未到校场的事。
这个下知死活的东西,竟敢惹到他头上来!
爆发的怒气让他胀红脸。“快走,我们到他的住家去!”
疾驰的路上,中迅竟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芍药若有个万一,他一定会将那个莽夫五马分尸、挫骨扬灰!连带的也要把那个莽夫的哥哥──混蛋易烈扣上罪名,打入天牢!
他拚了,豁出一切地拚了!
***
当芍药在房里突然看到有人踹开大门,心里猛吓了一大跳,等到看清闯进来的那两个人时,她就知道惨了──是那两个在市集上堵住她去路的人。
他们喝令她不准动,否则就要狠狠打昏她。
然后不由分说地,他们抓住她的双手,用布条蒙上她的眼,再绑住她的嘴巴不让她出声,还想要绑住她的手脚。
她死命挣扎著,心里只想著要逃,可是不管她如何冲撞,这两人都有办法牢牢抓住她不放,最后她愤怒已极,不顾一切地用头去撞他们,没想到他们反手一个敲打,就让她坠入无边的黑暗中。
等她醒转之后,就听到一阵男人不怀好意的笑声。
“嘿嘿……终于可以让我一解多日来的闷气了,我倒要看看那个男人还笑得出来不。敢给我脸色看?敢斩我的爱将?现在……嘿……嘿。”有个男人说。
一只潮湿黏腻的手摸上她的脸,让她全身一颤。她伊呜著转开脸,想要逃开那人的碰触,没想到自己的手脚竟然已被反绑在身后,整个人倒在床上动弹不得。
“别挣扎,别扭动,否则我不会在意你会不会受伤……”他粗鲁地将她的脸扳回来。“你比较倒楣,谁叫你是那个美丽男人的女人。”
那男人用带著异味的口气靠近她,对她说:“我是气得很想把他压住上他,可惜我打不过他,他的官又比我大,明著来我只会吃亏,所以我就很聪明地想到来暗的……嘿,嘿,别躲啊……”
原来是冲著中迅来的,芍药咬牙地想。她一定不能让这人得逞,坏了中迅的名,所以她绝对不能认输,一定要战斗到底!
于是她用头去撞他,只听到“咚”一声,她痛得眼冒金星,但很高兴能撞痛敌人,最好撞得他咬断自己的舌头。
“哎唷……这个死女人!”那男人大叫。
“啪!”她的脸被大力掌掴,打得歪向一边。
“敢再来狠的,小心我凌虐你到体无完肤!”那人咆哮著。“来!你们别走,张大眼看我如何玩死她!看我展示雄风……喂!都给我站住!”
房中响起几声不自然的干笑,声音中有著胆怯的成分。
芍药直到此时才知道要害怕。这个人想要伤害她,而且是用她最害怕的方式,在许多人面前伤害她。
天啊!她要咬舌自尽!不要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