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作业写完了没?”
“早就KO了。”孙子律用电玩的语法狂妄的回答。
这个孙子律真是欠揍,有了雷崇熙撑腰,就无法无天起来。
但是,好温暖,这种感觉,让她感到好温暖喔……
顾不得狼狈,孙子嫣走向厨房瓦斯炉前的高大身影,出其不意的张手抱住雷崇熙的腰,把脸紧紧贴上他的背脊。
“你自己说的喔,那以后我们家就不买便当。”
雷崇熙没有吭声,只是脸上的表情柔得不得再柔,嘴角高高的拉扯出一抹幸福的弧度。
“唉,怎么会有这么幸福的一天呢?”即使晚上躺在床上,孙子嫣仍不可置信的反覆问著自己。
***
半夜睡不著觉,孙子嫣不知道把心情唱成几首歌,只因为挂念客厅沙发上的人──雷崇熙。
“不知道他睡得好不好……”
说实话,那张快要走入历史的陈年老沙发一点都不大,偏偏雷崇熙长得人高马大,想要整个人平躺在上头都很勉强了,真不知道他夜里怎么翻身。
肚子里,由雷崇熙掌厨的丰盛晚餐还没完全消化,孙子嫣仿佛还感受到浓汤的鲜甜滋味,伴著面包的扎实口感,融洽的进入她的身体,在跨过几个小时后,还强烈的在她身体里留下幸福的饱足感。
跟雷崇熙的手艺一比,外头餐馆贩售的便当真是叫人难以下咽,她不敢相信,自己怎么有办法忍受那些一成不变的油腻便当那么多年?
她无法遏制的想念著他,即便他们仅仅只有一墙之隔。
说雷崇熙没有变,但他又仿佛变了些。
厨艺就是最叫人惊艳的地方。
三年前,雷崇熙是个温柔的人,但他抵死不进厨房,是个君子远庖厨虔诚奉行者,三年过去了,他温柔依旧,却主动走进厨房,而且还烧得一手好菜。
方才餐桌上,子律吃得津津有味的同时,她拙劣的厨艺糗事就成了那臭小子回绩雷大掌厨的笑点,害她丢脸丢到太平洋。
“兔崽子,好歹我也是亲姊姊,竟然窝里反。”她对子律的阵前倒戈,很不是滋味。
雷崇熙倒好,虽不至于对她嘲笑,却会用那种叫人几乎要瞬间融化的眼神瞅著她,然后用跟三年前同样温柔的口吻说:“没关系,以后我来煮。”
这叫她怎么不沦陷?
曾经,他可以为了追求她,不计形象的搞笑,连七爷、八爷都扛来学校满街跑。
那时她就没有招架的余地,双手投降彻底臣服。
现在他又为了让彼此的爱重新开始,款款深情的为她下厨做料理,对她呵护备至……
天啊!以前都不是他的对手了,现在免疫力匮乏的她又怎么能够抵抗他呢?
睡不著,她心烦意乱的跳下床,索性到厨房给自己倒一杯水,打算一口气喝光,顺便彻底冲去心里的那股烦躁。
行经客厅,微弱的灯光下,雷崇熙壮硕的身子很克难的缩在沙发上,她打从心里觉得不舍。
她走了过去,在他身边跪坐下来,端详著他安静的睡容。
然后整颗脑袋就像是著魔似的,往雷崇熙那正随著呼吸起伏的宽阔胸膛上枕去──
一道沙哑的男嗓在昏暗中响起。“唔,子嫣,是你吗?”
“我睡不著。”她喃喃诉苦。
“怎么了?”他撑著手,艰难的想要从这窄小的位置里起身。
“别起来,就让我这样靠著。”她制止他。
他没有异议,乖乖躺了回去,腾出一只手抚著她细腻的秀发。
“你很困吗?说话给我听好不好?”她央求著。
“想听什么?”他看不清她的脸,瞧不透她此刻的心思,但是他感觉到她对自己的依赖,这让他心情振奋不少。
“说你在德国的生活好了,那些我都没有参与过,我好想要知道。”
“唔,我想想。”
雷崇熙顿了半晌,缓缓道来。
“去得有点仓卒,老实说,身上已经一穷二白,工作一塌糊涂,当时也没想太多,我用仅剩的钱买了单程机票,就直飞法兰克福。”
“你没有回美国?我以为你应该会先回去,毕竟你爸妈一直希望你回美国。”孙子嫣难掩惊讶。
“没有,当初拒绝继承的时候,就打定主意绝不回去,大家或许都把我的选择归咎是你的缘故,其实,在你还没有出现以前,我的人生计划里就不包括继承洛斯集团这件事,只是一厢情愿的他们无法接受,才会迁怒于你。”
孙子嫣有些意外,这跟她一直以来所以为的根本不一样。
“虽然我热爱建筑,但是无心于集团的经营,我认为与其交给我,还不如交给专业经理人,让真正懂得经营的人去管理,所以我去了德国,完全没有考虑返美的可能性。”
他没有先回美国就前往德国,那表示他极有可能惹恼了他父母,而失去所有的奥援,事务所耗光他的积蓄,他在德国的生活岂不是……
“刚去的时候,你都做了什么?你不是没有钱了吗?”
“是啊,是没钱了,所以我就自我放逐、流浪……日复一日的堕落,在异乡过起流浪汉的生活,好几次,我都以为自己要饿死了。”
或许知道父母会撒下天罗地网找他,甚至不惜用更强硬的手段将他绑回美国,雷崇熙没有投宿任何一家饭店或旅馆,用所剩无几的钱,像个流浪汉的隐身在异乡的小角落。
累了就睡,车站、地下道……任何想得到的地方,都曾经是他栖息之地。
听到他快要饿死了,孙子嫣好心疼。“你这笨蛋,你怎么会把自己搞得这么窘迫?”
“我也不知道。”他却一笑带过。
不想让气氛太沉闷,他换了轻松口吻,“其实也没那么惨,只是会饿得头脑发昏,那种日子也没过太久,有一天,我在露宿的一处工地里看见了我对建筑的梦想,然后像是受到当头棒喝,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
“然后呢?”
“说也奇妙,我真的是傻人有傻福,竟然在那时候遇到一个开餐馆的台湾籍老板,我请求他给我一份打工的机会,然后才开始有多余的力气去想未来。那真的是问不错的餐馆,我非但有薪水可以领,老板还善良的提供膳宿,每天都吃得饱饱的,厨艺也是那时候练出来的。我发现,如果不从事建筑工作,原来我还挺适合当厨师的呢!”
“胡闹!”她佯装薄怒,拍打他的胸膛。
“当然,我没真的去当厨师,对建筑,我还是怀抱著很深的梦想,没敢再浪费时间,我攒了些钱,著手替自己找了进修的建筑学校。老板真是个好人,听到我想要进修,他竟然表示愿意支助我学费,条件就是希望我能帮他那个因为离了婚,而跟老婆留在台湾的儿子,画一张主题为梦想中的家的建筑图。”
“你画了?”
“嗯,当然,原以为会是件轻松的差事,谁知道那老板根本不是省油的灯,接二连三的退了我好几次图,画到我手都快抽筋了。”他自嘲的笑说。
雷崇熙没有说的是,在画那一张图的时候,他一边想念著她,一边压抑著快要崩溃的情绪,整个人陷入一种快要疯狂的状态。
梦想中的家……他梦想中的家,早已经在那个时候彻底瓦解,这是让他最心痛的地方。
要不是她今天要他说,他根本不愿意去回顾那些过往。
“后来呢?”
“在老板的支助下,我如愿进了建筑学校,认识很多朋友,然后也顺利的进入H&W集团,除了工作的步骤紧凑些,一切都出乎意外的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