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双双站在原地,一时犹豫不知该不该出手,但在见到师姐身中一刀后,惊呼出口。
  “师姐!”她也冲出去加入战局,一边阻挡,一边道:“住手,快住——啊!”
  不长眼的刀子,在她臂膀划了一道血口,寡不敌众的她跌至地上,和师兄师姐一块被制伏。
  乔双双还想挣扎,但在瞧见那面无表情的斐冷羿时,她的喉咙像卡住了什么东西似的,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需要动手,那眸中的冰寒,像把锋利的刀,直穿透她的心,足以让她全身动弹不得。
  她从没见过他这一面,目光如此冷冽决绝,比任何外在的折磨,更能销毁她的心智。
  斐冷羿用着绝情的语气,冷冷的开口:“将他们关起来。”
  第十章
  冰冷的地牢,终年不见阳光。
  被关在又黑又湿的地牢中,乔双双倚地而坐,背靠着墙,蜷缩在角落,受伤的手臂还在流着血,她觉得虚脱无力,口干舌燥。
  不知师兄和师姐怎么了?可还活着?
  她想见斐冷羿,求他放了他们,并告诉他事情不是像他所想的那样,她没有失信,也没有背叛他,从头到尾,她都一直想办法阻止这场杀戮。
  当时,她被他的表情慑住了,加上受了伤,无力解释自己为何会在厨房?为何要下药?
  她不怕死,却怕再也见不到他了。
  一想到那寒冰似的眼神,她的眼泪就像断线珍珠,不停的滑下脸颊,弄湿了衣裳。
  事实上,为了瞒骗师姐,她早将两个瓷瓶里的药粉互换了,因为她想,只要大家喝了汤,就等于服下解药,事后不用担心会受到唐门毒药的威胁。
  大伙儿以为她在下毒,其实她是在救大家,可惜她没有解释的机会,就被关到这里来。
  也好,起码在死前,她没有做出对不起他的事。
  她会死吗?
  斐冷拜会杀了她吗?
  当她在想这个问题时,很快的就有了答案。
  牢门被打开,走进两个人,她抬起头,认出了对方。
  “仲威,珊瑚。”
  他俩站在她面前,什么都没说,只是将一个酒杯放在她面前的地上。
  “喝下。”
  她看着杯子,里头装满了液体,内心的苦痛和心酸交杂着,望着杯子失神了好一会儿后,她像是平静下来了,淡淡地问:“是他命令的吗?这杯,是让我见阎王前的饯别酒吗?”
  她的语气中,含着道不尽的苦涩。
  仲威神情肃穆,唇瓣紧闭,什么都没说,而珊瑚则是欲言又止,想开口,但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悬在眼眶的泪珠,再度簌簌滴下,她端起杯子,淡淡地笑了。
  “也好,喝下去,什么世间烦恼都没了。仲威,珊瑚,很高兴能够与你们相识,可惜,我不是个好嫂子,也不是好妻子,今生与你们无缘,来世,但愿我可以当个好人。”
  她一口饮下,冰凉的液体,从喉间流入肚子里,不到一会儿功夫,她感到意识逐渐昏沉。
  并不会痛苦呢,只是想睡而已,这样的死法,说来,算是他的慈悲了。
  杯子从手中落下,她闭上眼,颓然倒在地上,动也不动的躺着。
  确定她真的没意识了,斐仲威忙走过来。“此刻不宜耽搁,咱们快点行动。”
  “这样好吗?二哥,什么都不告诉她。”
  “大哥交代的,不能说,你敢违逆他?”
  “当然不敢,可是……大嫂这样好可怜喔。”
  “有什么办法?咱们不照大哥的话去做,到时候可怜的就是咱们俩了。”
  一想到大哥发脾气时,连动一根眉毛都会令人害怕,斐珊瑚立刻打消念头。“也对,还是不说的好。”
  “那就快来帮忙抬。”
  趁着暗夜,斐仲威和斐珊瑚,七手八脚的将人装进麻布袋里,神不知鬼不觉的,悄悄从地牢溜出去,离开了翡翠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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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飘雪了。
  大地染了一层薄薄的银妆,园子里也点缀几朵梅花。
  “无双……”
  日子过得好快呀,春去秋来,转眼间,已开始下起今年第一道初雪了。
  “无双……”
  这表示,她来了一年半了,好快呀,一年半了,自从那次后,她待在上官府邸已经一年半了。
  “无双小姐!”
  乔双双一怔,原本望着园林发呆的容颜,回过头看向秀儿。
  “你叫我?”
  “是呀,无双小姐,秀儿唤您好多次了。”
  对了,她现在的名字是上官无双,只是有时候,望着窗外发呆时,会一时忘了。
  “什么事,秀儿。”
  “城南的金织坊派人来了,夫人请小姐过去,一起看看新布料。”
  “知道了。”
  乔双双从窗前站起身,收回思绪,跨出门槛,缓缓朝上官夫人的院落走去。
  来到兰香居,那儿坐着一男一女,男的约莫五十来岁,留着山羊胡,身材略显福态,女的约莫三十出头,是位美妇。
  乔双双跨进门,向这对男女轻唤了声。“爹,娘。”
  妇人一瞧见她,笑容满面的走向她。
  “双儿,快过来,看看这些布,都是上好的料子。”妇人拉着她的手,一块来到案前,上头摆了各式各样的布疋。
  “娘要裁制新衣?”
  “不是我,是给你的。”
  “我?”
  上官老爷笑道:“这些都是难得的好布料,金织坊的老板跟爹交情不错,这疋布料本来明年早春才要上市,先拿来给咱们过目。”
  “爹,娘,孩儿的冬衣已足够了呢。”
  “这不是冬衣,刚说了,是春天的布料。”
  “现在制春衣?会不会太早了?”
  “不早,不早,现在裁制刚刚好,等过年后发第一棵春芽,就可以穿了,娘还怕来不及呢。”
  乔双双心儿一阵暖意。自从一年半前上官老爷和上官夫人收她为义女后,从此她就以全新的身分——上官无双,在这里落地生根了。
  那时候,她只记得,自己原本被关在地牢里,喝了那杯茶后,以为自己死定了,谁知醒来后,她的人已躺在干净柔软的床榻上,手臂上的伤已被包扎好,衣服也换过了。
  上官家的人说,他们是在门外发现昏倒在地上的她,上官夫人命人将她救起带回房里,将她安置在已逝的女儿闺房,上官老爷命人找来大夫为她把脉治伤。
  那时候她才晓得,原来那杯茶没有毒,他放过了她,之后,她便住下养伤了。
  上官老爷和夫人待她如亲生女儿一般,在她伤势养好了之后,坚决要收她当义女,她也答应了,因为她没地方可去,而且他们待她实在太好了,就像她的亲生父母一样,而他们过世的女儿上官无双,跟她差不多年纪,所以从那时开始,她便以上官无双的身分,代替死去的女儿孝顺他们。
  “爹,娘,你们对我真好。”
  “傻瓜,你是咱们的宝贝女儿,虽然不是亲生,但爹娘可是真的视你如己出。”
  “我知道。”
  “哎呀,怎么眼眶红了,别哭呀。”上官夫人忙用手绢,帮女儿拭泪。
  有爹娘疼真好,对乔双双而言,这样的日子正是她所梦寐以求的。
  有亲人,有平安,不用再当刺客,不用再战战兢兢,重新以上官无双的身分活下去,这就够了,老天已经很厚爱她了,此生再无所求。
  只不过,每当夜深人静时,想起那个曾经是她丈夫的男人,她的心就会痛。
  他应该另娶了吧?新娘子当然是傅姑娘……她安慰自己,只要他能过得幸福就好,她会衷心祝福他们两个,天长地久,白头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