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没耳背,当然不会听错!快吃饭,吃饱我们立刻出门。”
“好啦。”脖子缩了缩,岑海岚当然知道父亲对她有所不满,大概是看她今天回来却老是窝在房间,也不下楼来帮忙做家务或陪他们聊天而生气吧?
饭后,岑海岚开著父亲老旧的福特,载著父母亲一起出门。
途中她在水果店前停留一下,买了一篮水梨,全家才又驱车前往圣仁医院。
到了医院后,跟护士站问了病房号码,岑海岚怀著不安的心情陪著父母一同进入病房内。
打开门,病房里头除了躺在病床上的牟志刚外,另外有三个人。
那三个人分别是牟志刚的爸妈,以及站在窗户边的耿大狼。
果然还是遇到了。
岑海岚低著头站在门边,最后才走进里头,把整篮水果放在角落的柜子上,回身默默的站在母亲旁边,听著母亲和牟伯母谈著牟志刚的病情,尽量不让自己的视线跟耿大狼有所接触。
牟志刚看起来真的有点严重,额头包著纱布,脸颊有瘀青伤痕,右手臂也有伤口,左脚则打了石膏高高挂著。
母亲听牟伯母谈著病情,谈著谈著,两人都红了眼眶。
父亲则跟牟伯父默默站在病床旁,看著陷于熟睡状态的牟志刚。
从刚刚一直没开口说话的耿大狼,这时走到牟伯父身边。“伯父,我先去跟杨医师问一下脑部断层检查的结果。”
“好,耿先生,那麻烦你了。”牟伯父跟耿大狼很熟,因为这几年牟志刚能在工作上有所成就,也是耿大狼的成全。
“那我出去了,待会见。”他朝门口走去,经过她的身边。
在他接近时,岑海岚不自觉地退后一步,悄悄拉开两人的距离。
耿大狼脚步顿了半秒,冷漠地瞥看她一眼,刚好跟抬起头来的岑海岚视线相接。
岑海岚心头小小一惊,美目随即迅速移开。
分手的情侣再度碰面,真的很尴尬!岑海岚试著别太在意他,但惊惶的眼眸泄漏出她的情绪,显然她做得并不成功,所以她只好再度低下头,将情绪隐藏起来。
“海岚,你跟耿先生过去听听医师怎么说,两个人会听得比较清楚一些。”
正当耿大狼走到门边打开门时,岑父却突然神来一笔,要岑海岚也跟过去。
“爸,不必了吧?”猛然抬头瞪著父亲,岑海岚一点也不想去。“耿先生他一个人——”
“我叫你去就去,啰唆什么!”岑父很有威严的,绝不允许子女顶嘴。
“海岚,快去吧。”深怕老公在别人面前发脾气,岑母温柔地催促女儿。
完全没商量的余地,岑海岚不得不硬著头皮跟著耿大狼走出病房。
充斥著消毒水气味的寂静长廊上,岑海岚走在耿大狼身后,看著他宽阔的背影,心里的情绪五味杂陈。
曾经跟她很亲密的男人,现在却形同陌生人……他的冷漠,让她的心整个拧了起来。
不过,他的冷漠也不是第一次了,打从那天他气愤的提出分手后,就一直用冷漠的态度对待她。
所以,她应该要学著习惯,不要再被他影响情绪,更何况两人已经分手了,再被他牵动情绪而让自己觉得难受的话,简直就是笨蛋!
“啊。”心情低落的岑海岚,走著走著,却突然撞上耿大狼坚硬的宽背。“好痛。”
走在前面的耿大狼突然停下脚步,她因为分心没注意而撞上,这一撞让她痛得捣住鼻子,皱眉掉眼泪。
高大身躯冷冷地回过头来,看著她痛到眯眼拧眉,没好气地问:“你眼睛没带出门吗?”
电梯到了,他只是停下来等电梯,却莫名其眇被她撞上。
这一撞可不轻,因为她撞到的地方,刚好是他的肩胛骨。
“唔唔唔……”对不起。
捣著鼻嘴说话的岑海岚,说话不清不楚,没人听得懂,不过从她猛点头的动作看来,她是在跟他道歉。
“不必道歉,我承受不起。”心火顿起,一想到她执意飞过大半个地球去跟前男友会面,宁愿接受分手的决定,耿大狼就怎么也无法原谅她。
转过身,他大步走进刚刚才开启的电梯里,伸手按住OPEN键,沉著一张脸等她进来。
她捣著鼻子踏进电梯里,背对著他,看著镜子,因为感觉手掌间有湿黏液体,她心惊的将手掌翻开一瞧,上头竟然有血。
手掌的血迹让她惊愕得无法反应。
在她还发著愣时,耿大狼却清楚的透过镜子看见她受伤的样子——鼻子流下两道血,还有她的手掌也都是血。
“你是笨蛋吗!都流血了还不知道?”将她扳过身来面对自己,伸手捏住她的鼻子,看能不能止住不断冒出来的鲜血。
“我……”
“别讲话。”
她要说话,却被耿大狼厉声喝止。
接下来,她只能张著一双无辜的眸子,感受著他熟悉的气息,被他拥著走出电梯。
他在走廊上拦住一名护士,要求替她止血。
护士立即带他们到某间闲置的诊疗间,让她坐下来。
简单的做了治疗,几分钟后鼻血止住了。
“护士小姐,谢谢你,我好多了。”跟护士道了谢,岑海岚想要站起来。
“不客气。”护士动手收拾好药品,推著车子要往外走。“你再坐著休息一下比较好喔,等一下离开时记得把门关好就可以了。”
护士的吩咐,岑海岚当成耳边凰,因为她不想跟耿大狼单独相处,这样会让她觉得不自在又尴尬。
“你没听见护士讲的话吗?还不坐好!”岑海岚想下床,却被耿大狼阻止。
“我已经好多了。”她试著想再站起来。
“你再起来试试看!相不相信我会拿绳子把你绑在床上,让你动弹不得?今晚你干脆就陪牟志刚在这里住院好了。”这女人,想气死他是吗?
“耿大狼,你能不能别老是这样威胁我?我已经不是你的女朋友了,你没权力管我什么!”又来了,他为什么总爱威胁她?
她要去见萧伯森最后一面,他一生气就提出分手;现在她鼻血都止住了,连要走出房间也得受他威胁?
这个人,简直是不可理喻!
“在你还是我耿大狼的女朋友时,你就同意让我管吗?”
她要去见前男友,连他威胁要分手都没用,还是非去不可;现在鼻子都撞伤流血了,也不肯乖乖休息,竟然还敢跟他呛声?!分明是把他的好心丢在地上践踏!
“算了,我也懒得管你的死活,你想怎样都随便你。”好,既然他没权力管,就别多管闲事。
耿大狼转身开门,气急败坏的甩门离去。
砰!甩门声很大。
他走掉了,把岑海岚一个人丢在这间小小的诊疗室里。
瞪著那扇紧闭的白色门板,耳边回荡著他失去耐性的咆哮声,脑海浮现他阴沉的脸色,岑海岚张大著委屈的眼睛,又想起前几天在学校被两位女老师批评的不堪字眼,眼泪再也忍不住的掉了下来……
至于走出诊疗室的耿大狼,却跨不出下一步,他无法说服自己不要管她,然后迳自离开。
他站在外面等她出来,一张阴沉的脸因为听见她细细的哭泣声,变得更加难看。
因为心情烦躁到极点,因为情绪恶劣,让耿大狼忘了这里禁烟,竟然从黑色长裤的口袋掏出烟盒和打火机来。
“这位先生,医院禁止抽烟喔。”一名护士快步走过来,阻止他。
“抱歉,我不小心给忘了。”他夹著香烟送到嘴边的动作顿住,硬生生逼出一声低沉的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