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生有点出乎意料,“王爷难道要答应?”
“不必说得很明白,告诉那个密使,就说我会在年底亲自送漠尘进京商议这件大事。”
“是。”燕生领命而去。
福雅漫步走回寝室,漠尘正捧着他的一件披肩发愣。
“怎么了?”他走过去问。
“衣服破了一个洞。”
“哦,大概是耗子啃的。”他不在意地说,“回头重新做一件就好了,值得你这么失魂落魄吗?”
“这件披肩,是我当年第一次见到你时你穿过的。”她怔怔地看着手中那团柔软的皮毛,“这么多年了……我想帮你织补一下,可是我突然发现我原来什么都不会做。”
“我的漠尘不需要学这些东西啊。”他将披肩从她手中抽走。
“可是,如果我连这些事情都不会做,我还能为你做什么呢?”她苦恼地思索,“我不会洗衣做饭,除了用你的钱,吃你送到我面前的美食,穿你为我制的数不尽的衣服,我发现自己一无是处。”
“你说不愿意我做别人的玩偶,可是我现在这样和一个摆设有什么分别?最可怕的是,我连做一个无动于衷的摆设都做不到,我甚至毁了主人的……”
他用手盖住她的唇,阻止她再说当年那段让人不愉快的往事,“漠尘,这世上有些人天生就是什么都不用做,而你生来的意义就是被我宠爱,你只要知道这一点就行了。”
“只是这样吗?”她蹙紧眉,望定他,“刚刚是皇上来的信,对吗?”
他心头一惊,表面上还是装做无动于衷,反问道:“为什么这么猜?”
“能让你一下子就变了脸色的人应该很少很少,燕生说那是京城里来的信,自然就是皇上写的。他说了什么?威胁你?”
他思忖了一下,点点头,“对,在威胁我,威胁我必须停止一切让他看似危险的活动。”
“他真的这么怕你?”漠尘为他揪心。“那你岂不是很危险?你准备怎么办?”
“当然是表面顺从了。至于接下来该怎么做,我已经想好了,年底我们回京城就是我对他一次看似妥协的顺从,然后我好暗中去联络那些旧臣,商议到底从哪里正式开始我的反击。”
“福雅……如果你和皇上正面相对,会死很多人吧?”她忽然意识到这件事。
“我当然不希望有太多的流血,但是如果这是迫不得已的话……”
她迟疑着,“这几天我路过幽州城的大小街道时,看到百姓都是那么地开心,他们见到你的马车,见到你我,都是真心地敬服。他们感激你,信任你……我怕战争若来了,他们该怎么办?”
福雅沉默片刻,悠然笑着抚摸了一下她的面颊,“我的漠尘心地越来越善良了,开始学会替别人着想,我可以向你保证,幽州城的百姓会是最安全的,因为他们和我共患难这么多年,我当然要倾力保护他们的安全。”
“除了幽州的百姓,还有天雀国的其他人,那些和你无冤无仇的人,答应我,尽可能地放过他们,好吗?”
他的眸光黯沉,“你今天怎么了?这么在乎别人的死活?”
“因为我突然发现操纵一个人的生死和痛苦竟然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她一想到那间密室又打了个寒噤。“我虽然可以为你死而无憾,但是别人……该有生的权利。”
福雅大震,瞬间将她紧紧地搂入怀中,“你也不能死,你若死了,含恨的人是我,遗憾的人也是我,懂吗?好,我为了你,答应你,绝不会轻易伤害无辜的人。”
“谢谢。”她低喃,紧紧抓着他的衣襟,像是满足地长声叹息,“那么从此以后,无论你让我做任何事,我都可以毫无顾虑了。”
福雅的心弦轻抖。让她做任何事她都可以毫无顾虑?若是让汉尘去取悦那个让她厌恶的太子呢?她会不会为之愤怒疯狂?
虽然这只是他计划的一部分,不会真的将她拱手相让,但是到了那一刻,这其中的千丝万缕又怎么可能用三言两语说得清楚?
为了不让她受到更大的伤害,他必须积蓄足够的力量,在关键时刻将皇上和太子一举击溃。
燕生说得对,他陷进去了,无可救药的陷进去了。但他还要拚命向上挣扎着想逃出这个感情的漩涡,所以虽然明知有些事是错的,他还是执迷不悟地去做,如同疯了一般。
问世间,情为何物?为何物……
*** 凤鸣轩独家制作 *** bbs.fmx.cn ***
当小文的姊姊真的把救兵带来时,福雅听着手下的回报,不免露出一丝诧异的神色。
“东辽?他们竟然认识东辽人?”
漠尘也听说过东辽人,但是她不确定这些人到底有多厉害。
“东辽人在天雀国又能做什么呢?”她冷笑一声。
“未必能掀起什么大风浪,但是我现在必须全力以赴对付京城中的人,不想分神和东辽周旋。”福雅咬了咬食指指尖,“他们在幽州城里忙些什么?都见了什么人?”
“他们打探了一下关于郡主的事情,而欧阳雨轩和蝶衣公主也像是与他们认识。”密探回禀道。
“欧阳雨轩?”福雅又有点出乎意料,“听说前不久皇上秘密把赵蝶衣下嫁给他,这人一定不简单。”
“曾经有人见他在不久前带着蝶衣公主去了东辽。”
“就是说他和东辽可能有某种秘密的关系?”福雅深思着,“我一直对这个人不够留意,实在没花多少工夫在他的身上。不过他也实在是有点意思,表面上是在江湖漂泊的侠士,暗地里又和天雀东辽两个大国的皇亲有勾结,这么看来,这次来到幽州城的东辽人只怕也来头不小呢。”
他低头去看坐在自己脚边的漠尘,“漠尘,他们居然在打探你的事情,你猜是为什么?”
“不知道。”她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可值得打听的。
“他们必然在盘算着什么鬼主意。”福雅的黑眸转动着,倒像在想什么“鬼主意”。“他们大概是想‘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吧?所以,漠尘啊,这几日你更要和我寸步不离地在一起,绝不能让他们的伎俩得逞。”
她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知道了。”她对自己是否会成为敌人的靶子并不在意,也对福雅的保护能力深信不疑。
不过,她没有想到福雅转变局面的手段会用得这么“稳准狠”——在他们刚刚得到密报获知来营救小文的东辽带头人竟然是东辽太子之后,福雅的手下便略施小计将那个小文的姊姊,一个名叫宋初颜的女孩子带到了福雅的面前。
大概是她的想象力太贫乏了,她总以为和福雅作对的人都应该像太子弥清,或者五皇子正雄那样骄矜傲慢、目空一切的自大之徒,或是以卑鄙手段赢得王位,如他皇兄赵阐远那样的伪君子。然而她想错了。
宋初颜是个极为端庄持礼的女孩子,在她身上有着漠尘从未见过的镇定自若和自尊自强,即使身为阶下囚,她竟然还会以礼相谢,感谢福雅没有虐待她的弟弟。
“她到底在想什么?”见过宋初颜,漠尘忍不住问道:“她故作姿态地感谢你,是想博得你的好感,让你心软放过他们?”
“她是个聪明人,当然知道这不可能。”福雅随手玩弄着她的一缕秀发,“现在两个纹有藏宝图纹身的人都已经在我手中,地下宝藏就可以立刻开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