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紧紧抓着他,张开干涩的嘴唇,几番开阖,吃力地说:“仲……绮……”
“什么?!”他浑身一震,忍不住使劲抓住她的手臂,又惊又喜的颤声道:“你能说话了?”
“不要……离……开……我。”她已经好一阵子不曾开口,此时说起话来,就像高龄老妪般干哑枯涩,一字一顿慢慢说来,辛苦无比。
“你……”书仲绮忽然悲喜交集,揭开床幔,往外头高喊,“灵墨,快来!”
门外传来灵墨微弱的回应,他回头抱着苏淮雪,犹如身在梦中,惊喜讶异,简直不敢置信。
“淮雪,你说话了?你说什么,再说一次好吗?”
恶梦中的情景仍在脑中盘旋,她泪痕未干的瞅着他,轻咳两声,又试着开口说话,“别……走,我……爱你。”
这回,她的嗓子已不若刚才干渴,音色渐渐柔软了些。
“你爱我?你说你爱我?!”
书仲绮听得心花怒放,既高兴她能够说话了,又欣喜自己的感情终于获得回应,他飘飘然的低头就吻住她。
灵墨偏偏此时推门进来,撞见他们吻得火辣缠绵,不禁脸红心跳的伸手掩面。“少爷,您叫我进来看你们亲热呀?”
他身形一震,这才转头吩咐,“淮雪说话了,去拿些润喉的汤水来。”
灵墨闻言一愣,立时拍手笑道:“这就来。”说罢,马上飞奔而去。
苏淮雪和书仲绮相视而笑,彼此都有些如梦似幻的感觉。
“你再说话给我听,好吗?”他的眼里尽是温柔。
她赧着脸,又咳了两声,努力开口,“说……什么……好?”
“再说一次你爱我。”
她的脸更红了,依言说:“我……爱你。”
书仲绮俊眸里都是笑,眼睛弯弯的,笑得心旷神怡,幸福而满足。
苏淮雪见他如此,喉头不禁有些哽咽。
灵墨不久就回来了,兴奋得脸蛋儿红通通的,还张罗了一桌子饭菜热汤、茶酒水果。
“这么快?不过叫你端个茶水,怎么一下就弄出这么大一桌?”
她笑道:“谁叫你们整天不吃,光顾着睡,我是怕你们半夜醒来饿了,一直准备着呢!”
“好,乖。”书仲绮点头称许。
见他俩下床用餐,灵墨便不再打扰他们,回房去休息了。
苏淮雪喝了几口茶水,吃了些菜,喉音便慢慢恢复。
他们睡了一天,都精神饱满的,书仲绮便拉着她到书房里,坐到绣架前。他接着走到桌前点起烛火,书房里登时橙黄明亮了起来。
“这么晚了,要做什么?”她摸着绣架,好奇的问。
“既然我们都睡不着了,干脆把画画好。”
“现在?”
书仲绮侧头冲着她笑,眉宇间神采焕发,仿彿换了个人似的。
苏淮雪柔情似水的凝睇着他,便不再多言,站起来帮他调和颜料。
“想到要画什么了吗?”
“嗯。”
在绣架前坐定,书仲绮随手挥洒,意随笔到,专注地埋头绘画。不知不觉中,天色渐渐亮了,窗外升起一抹灰蒙不明的黯蓝色,鸟鸣声纷纷啁啾响起。
畅快淋漓的落下最后一笔,他总算放下画笔,深深吐了一口气。
“你看如何?”
这幅画,以山水奇石为景,一对凤凰远近相望,各自独立。
近处的雄鸟与远处的雌鸟遥遥相对,雄鸟姿态潇洒,顾盼自得,然而望着雌鸟的眼神却是温柔缱绻。两只神鸟目光交会间,万千情意俱生,令观者无不欣羡。
“真美。”苏淮雪喃喃念着,不禁羞涩了起来。
这对凤凰,画的分明就是他们,他藉着图画倾诉情意,她岂能不知?
“喜欢吗?”书仲绮瞅着她,笑眯了眼。
她轻轻点头,红着脸,含糊地称赞,“那份又惊又喜的姿态,极是传神。”
“是吗?”他负手闲立,同样满意极了。
“接下来,就是我的工作了。”
苏淮雪取出绣花针,低头整理绣线,他便乖乖的待在她身边,陪她一块儿绣画。
日光渐渐洒满庭院,透过窗棂进屋子里来,书仲绮把窗户全打开了,迎进一室明亮。
此时灵墨已起床,在卧室寻不着人,便来到书房,发现绘画已经完成,不禁喜形于色。
“恭喜恭喜,真是柳暗花明啊!”
书仲绮和苏淮雪对看一眼,均有恍如隔世之感。
生怕两人不忙则矣,一忙便累坏了,灵墨劝道:“休息一会儿再绣吧!”
虽然半夜才吃过东西,但早点既已备好,他们还是吃了一些,之后就到花园里散步。
苏淮雪好一阵子不曾说话,书仲绮本来有一肚子的话想跟她说,此刻,却只是静静拉着她的手,宁静满足,什么都不愿再提。
反倒是她拉着他的手臂,禁不住好奇的问:“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书仲绮淡淡微笑。她昨晚说了爱他,他只要知道这样就够了。
“你昨晚梦到什么了?”他顺着她的意思随口一问。
苏淮雪眼眶略红,低声说:“我梦见你……被皇上问斩了,官差到府里来拘拿你,我哭着追出门去,喊着你的名字,可你却连头也不回……”
书仲绮闻言一愣,接着哈哈大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她生气地横他一眼。“这可不好笑。”
书仲绮眨眼笑道:“其实皇上很喜欢我,就算你没绣好,他也不一定会斩我的。”
她闷闷地反驳,“君心难测,怎么能任你随意揣度呢?”
“你也担心我画不出来?”他心头暖洋洋的看着她。
“担心你,想安慰你,却又说不出来,喉咙好像被绣线缝死了,发出不出一点声音,我又懊恼又生气。”苏淮雪叹了一声,“昨天你还说了许多丧气话,说什么画都画不好,又说不能保护我,我听了心里难过死了,也许就是这样,才作了恶梦吧!”
“我不会再说这些话了,对不起。”因为他自己一时沮丧惹得妻子担心,他柔声道歉。
苏淮雪垂下脸,低声说:“我爷爷的事已经过去了,你别再自责,以后,我们一起回去祭拜爷爷吧!”
他闻言不禁停下脚步,激动的握紧她的手。她的意思是……肯承认他,把他当作真正的夫君了?
苏淮雪羞赧地低着头,不敢抬头看他。
书仲绮不禁微笑。他的妻子,真是害羞拘谨的小娘子啊!
“我们休息够了,回去刺绣吧?”她脸红心跳地放开他的手,便往书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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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下的工作,书仲绮实在爱莫能助,只得手痒痒的在她身边绕来绕去。
而苏淮雪定下心来,投入刺绣时,便把他遗忘在一边,他虽颇不是滋味,又无可奈何,只好一直默默守着她,不时嘘寒问暖、端茶递水,权充她的助手,不过此刻这个助手显然不太称职——
“仲绮,你醒醒!”苏淮雪拍着他的肩膀,“你又睡着了,在这儿睡,会越睡越累的,回房间去睡吧!”
“唔……我不睡了。”他揉揉眼睛,冲着她傻笑。
瞧见他俊脸上的睡痕,她不禁噗哧一笑。想不到这么大个男人,睡醒却跟小孩子一样迷糊。
“怎么了?”他揉着眼睛问。
苏淮雪摇摇头,把脸转向窗外,微笑道:“你看外面。”
书仲绮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不禁张大了嘴,惊道:“这……这……”
桂花园子里,恒剑山居然搂着灵墨,两人极亲密的贴在一块儿,简直浑然忘我,好不恩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