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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页

 

  “你会的。”我自信满满。

  非雅对我这种态度,不屑,可又毫无办法,我字字铿锵,就象一个无知的孩子咬定天是圆地是方,有了翅膀就可以飞到世界的尽头。

  我托起非雅的下巴,轻吻他的唇瓣:“我不需要别人想念我,有你便够了。”

  非雅目光炯然若星,道:“我会记住你临死时的眼睛。”



  我看到自己灵魂瑟然欲缩,恨不得现在就逃走,却舍不得眼前的他。

  “那你为什么还不动手?”我步步紧逼,深深地吮吸他口中的汁液。

  胸口被他猛推一下,非雅眼中尽是厌烦,他别过脸从床上起身,问我:“你到底做不做!莫名其妙!”

  “你回答我……”我声如鬼魅般颤抖。

  “你最好现在就死!”

  我也猛然从床上翻起身,抓起床头柜上的裁信刀,塞进纪非雅手里,刀尖抵住自己胸口。



  “你动手吧!”

  非雅吓得往后缩,吼道:“你疯啦!放手……”

  “你现在就杀了我!”我声似急急如律令般迫不可待。

  非雅右手被我抓紧不放,他左手想给个巴掌打醒我,刚刚举起,却又放下。

  “段祺瑞,你又在玩什么把戏?”非雅的眼睛微眯,真如同一只小猫咪,绮奇俊俏。

  我微怔,问他:“为什么我一定要在玩呢?难道我就不能认真?纪非雅,你了解我多少?”

  他摇头:“我只知你是段祺瑞。”

  “你为什么就不相信,我是真心爱你的。”

  我的问题倒真是把他难倒,他表情极不自然地说:“我为什么要相信?”

  “任何人都可以相爱,只要他们有爱,非雅,不管我们身份如何悬殊,不管我段祺瑞是一只飞天的雄鹰,或是一只下水道的老鼠,我都有权利爱你。”

  非雅不语,他琢磨不透我话里的玄机,其实这没有玄机,这是我曾经的告白,我跪在那高高在上的纪非雅脚下,用一颗真心道出的话。

  我会爱你,你也会爱我的。

  我把这句话重复了一万遍,只是换来他一个鄙夷的眼神,可相比九千九百九十九次的漠然,已经是进步。

  第七章

  以我段祺瑞今时之地位身份,再道出这话,荒谬至极。

  所以纪非雅忍俊不禁,他很少将行为表现到如此夸张,可现在却捂住肚子,从床上滚落到地上,笑得直不起腰。

  我从床边滑落下去,双膝无力,几乎是跪在地上,我神情苦楚,与非雅的狂笑形成强烈对方。我全无自尊,就象那伏尔加河上的纤夫,虽然搏命地拉着,却身单力只,如何能拖动这沉重的大船?

  我终于明白,无论我变成什么样的人,无论我披着多么光鲜的外衣,在他面前,我永远是一个赤裸裸的奴隶。

  可纪非雅并不想要这么一个奴隶,他连颐指气使都不屑于。

  非雅笑够了,喘气连连,捧着小腹斜躺在地上,纤细的腰肢在微弱的光线里柔美动人,令人忍不住要扑上去拥住他。以前我都是这么做的,我认为理所当然,可现在却无能为力。

  非雅舒口气,从地上撑起身来,若有所思道:“我未发现段先生还有这种特殊嗜好,也许我明天应该去买皮鞭跟链索?您喜欢怎么玩?”

  我愣下:“非雅,我不是……”

  “你这贱人,段祺瑞!我唾弃你!”非雅的表情倏然变冷,冷得结冰,刹时又变化成嬉笑,“我表现如何,段先生?”

  我猛烈地摇头,声带都在抽搐,发不出声音。

  非雅又道:“或许应该请个专业的教练过来……”

  他若有所思状,象在做重大决策,我已经失控,将他的身体一把揽过怀里,紧紧搂住,做无声的悲泣。

  我永远不敢在纪非雅面前哭泣,因为他厌恶男人的眼泪,他已经看尽泪水中的虚伪。

  我听到怀中的骨胳疼痛地呻吟起来,却越抱越紧,恨不得将这身体化为一滩水,只需徜徉其中,无须作过多猜想。

  水多单纯,直白,可以热烈得发烫,也可以冷若冰霜。

  即使水里面飘着无数生命体,看起来还是纯净无暇。

  跟泪不一样,泪虽晶莹剔透,一尝,便知又酸又涩,是人都会皱眉头。

  非雅,你是什么?

  我心里这样想,便是这样问。

  非雅总算被我放开,痛苦地搂着双肩,努力扳正自己错位的关节。

  “段祺瑞,你这混蛋!”

  “你知痛吗?”我问。

  “什么?”他怒极,几乎向我挥拳。

  “你若是疼,为什么不叫痛?”我又问。

  “我应该叫来讨你心疼?”

  我摇头:“我不会。”

  非雅冷哼一声。

  “可我会开心,我会开心你是个真实的人。”

  “我们究竟谁更不真实?你这疯子!”

  “你知道嘛,我活在梦中呢。”我相信自己此时的表情一定很飘渺。

  “真是抱歉。”非雅冷语道:“无意走进你的梦。”

  若我知这梦中有你,宁可避开。

  可现在已避无可避。

  ***

  清晨时分,吃早饭的时候,非雅看我的眼光怪怪的,他一夜未睡,眼中尽是血丝。

  我一点也不心疼,狠命地戳着盘子里的煎蛋,眼中尽是支离破碎。

  有人会代我心疼的,比如某位神职人员,会向上帝咒骂我。

  非雅照例一声招呼都不打,径自离开,从来不肯坐我给他预备的车子,宁可步行下山。我说,你不怕李杰来找你麻烦?他说,连亲生儿子都抛弃他的时候,我还在他身边,世上敢有如此忘恩负义之人,一定比段祺瑞更早遭雷劈,我怕什么?

  我苦笑着把他送出门,遥遥相望,渐渐石化,成了那座千古名崖。

  助手少时走上前来,说:“段先生,都准备好了。”

  我嗯一声,说:“今天天气不错。”

  助手又是生吞一口气下去,肚肠不知又转了几道。

  这世间的人,就是这么奇妙,有些人雷打不动,把心掏出来抨抨跳着给他,他也当作一块年糕看也不看嗅也不嗅;而有些人,水晶心肝玲珑肚肠,随便咳嗽声,他便要做百般猜想。

  我由感而发,拍拍助手的肩膀,他下一时刻几乎颤着倒下去,仿佛我的手变成千斤重担。

  助手常常感慨:“段先生如此器重,无以为报。”

  我总是对他说:“这只是利益相关,你何必想那么多。”

  可他根本管不住自己的脑瓜,只要我让他停下来,他就在原地滴溜乱转,把草坪的地皮都掀起一块,再来问:“段先生,这样真的好吗?”

  他实际是个极之聪明的男人,才智可及韩愈不相上下,也许正因如此,他总担心我会杀他灭口,这年头越是聪明人越是死得早,不死也会比平常人衰老,好端端一个脑瓜突的就光可鉴人。

  助手一天天数着自己的头发,一天天地耗光脑细胞,我为他可惜。放在古时,这人也可成就一番惊天伟业,放在今时,地位卑微,只能一辈子帮人暗渡陈仓。

  助手帮我调查那神父身家背景,这神父名叫周扬,令人惊为天人,倒不是相貌奇突,只是身家太过清白到让人咋舌。我从不敢相信世上有他这般干净之人,他的背景就象童话故事里的配角一样简略,一笔而过,从小到大,三好五佳,人生中从未有过污点。

  上帝要预备第二个耶酥,他是不二人选。

  我问助手:“你确定已经调查清楚?”

  他郑重地点头:“段先生,请你相信,即使是特首的祖上三代,我都能查得一清二楚,不会有任何遗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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