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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我对你一点意义也没有?
难道,你对我只有感激之情?
“麦达,你还记得,在沙漠里,我曾问过你的话吗?”纱缦的眼光仍柔得似欲渗出水来。“我问你有没有想过婚姻的事,你说,你从来没有。”
麦达眼中有了了悟。
“你想结婚了?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我愿意娶你啊!”他猛然站起来。“纱缦,不要嫁给他!我娶你!我们两个立刻结婚,然后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回来!”
“结婚之后呢?”她仍然坐在原处,静静地望着他。
麦达蹲回她的身前。“结婚之后,我们就回牧场去,永远都不要离开了。”
牧场……
一抹渴望到近乎心痛的感觉,狠狠攫住她的胸口,差点让她喘不过气来。
原来,之前的疑虑是正确的。她……可能再没有机会踏上那块生长的牧地了……
强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滑落她的玉颊,润湿了颊畔的面纱。
“我们离这些讨厌的人远远的,谁都无法把我们分开!”麦达轻声怂恿她。
“永远?”她的微笑里渗出哀伤。“你待得住吗?”
“如果待烦了,我们就一起出来旅行。”嘴里应一声“永远待得住”,原本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可是,他压根儿没想过要对纱缦说半句言不由衷的话。
“可是,这次只出来旅行几天而已,我就病了……我不像你这样强壮,适合旅行的。”
“那我就陪你待在牧场里!永远不走!”这次,他做出坚定的承诺。
纱缦缓缓摇头。“这样做,你不会快乐的,麦达。然后,连我也会跟着不快乐了。”
麦达绝望地握住她的手。“不会的,纱缦,你究竟希望我怎么做,告诉我好吗?”
纱缦抬手拭去泪水,努力对他绽出一个如花的笑靥。
“放我走吧!麦达。”纤指尖儿轻轻触上他的脸颊,滑过他疲惫的纹理。“或许我们两个人注定该当亲人、友人、情人,可是,就是没有做夫妻的缘分。”
“我不信!”砰!亢怒的拳头一拳槌上她身旁的床铺。“难道你跟一个缩头缩尾的男人就有夫妻缘?”
“我们确实是有,否则,也就不会有今天这场婚礼了。”
“你究竟是如何认识他的?才一个月而已,就足以让你决定要把终生委托给他?”
那我呢?我认识了你十多年,十多年的感情,抵不上一个月?
还是,这十多年的“感激”,确实比不上一个月的“爱恋”?
纱缦爱上那个他面都没见过的男人了?一见钟情?
纱缦的喉咙,紧得几乎无法发出声音。他脸上的怀疑、愤怒、受伤、心碎,几乎跟着扯裂了她的心。
“麦达,求求你……”她无助地低语。“我真的……想给这个婚姻一次机会,也给我自己一次机会……或许我会幸福的,真的……而你……你也将会找到属于你的幸福。”
麦达用力摇头,再度埋回她腿上,拒绝再听,拒绝再看!
“求求你,放开一切……放开我吧。”她的泪跌落他的耳畔。
纱缦在求他!他想不起来,纱缦曾经求过他任何事。而她第一次出口,竟然只是为了——求他放开她。
她的恳求,彻底击垮了他!
麦达仍然埋在她的腿间,好一会儿,直到她渐渐感受到,他深埋的部分,裙面被一股淡淡的水泽浸湿。
他哭了?
麦达哭了!乐天的,爱笑的,幽默的,爱恶作剧的麦达,竟然哭了?
纱缦心如刀割,泪水如泉涌般滴落。有一刻,她几乎想抛开一切,要麦达立刻带她走,回到牧场去,把这一切都忘记。
然而,她的冲动还来不及说出口,麦达在她腿上拭干了泪,深呼吸一下,重新抬起头。
“我早已找到属于我的幸福,却在今天失去了它。”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颊上有已拭去的泪痕。
他从她身上退开来,退得远远的,退到了门旁,高大的身段竟显得凄惨。
“如果这个男人就是你要的,我愿意祝福你。”麦达温柔一笑。“可是,你一定要答应我,如果你过得不幸福,或者他待你不好,你一定要捎个讯儿给我。不管我人在何方,都会赶回来把你带走,好吗?”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甚至连他的容貌都看不清楚了。
“再见了,我心爱的纱缦。”
麦达深深的、深深的看她最后一眼。把她新嫁娘的美丽模样,牢牢镌刻在无人能触及的心灵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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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铃铃铃——
叮铃铃——
风儿捎来清脆的驼铃声,叮铃铃,声声直透入牧场的人们耳中。
“他们回来了!”最外围的牧工先听见钤响,兴奋地朝其他同伴叫唤。
“麦达回来了?”其他人眼睛一亮,连忙把消息一阵阵地传向各个角落。
“麦达和纱缦回来了!”
一群人兴匆匆地丢下工作,全部涌向牧场的入口。每一张脸上都笑容灿烂,希望主子一眼看见,就是每个人最快乐的模样。
驼影渐渐从远方接近,也渐渐清晰起来——
只有一骑!
牧场里的人面面相觑。
骑影更接近——
单骑上也只有一个人!
牧场里的人已经张大嘴巴。
单骑单人,旁边伴着一只步履蹒跚的羊儿。一行人马终于来到牧场入口。
“麦……麦……麦达,只有你一个人?”老工头往他身后探头探脑,明明知道麦达不可能让纱缦落在后头,可是仍然盼望另一骑的身影能突然出现。
“纱缦呢?”有人问。
麦达面无表情地跳下驼背,把缰绳随便抛向某个人,迳自往主屋里走去。
“奇了,怎么会两个人出去,一个人回来?他们俩吵架了吗?”牧工们开始窃窃私语。
“谁和麦达吵得起来?再说即使是吵架了,他也不会把纱缦单独丢在外头的。”
“难道……难道纱缦她……出了什么意外?”说话的人咕嘟一声,吞了口口水。
每个人的脸上开始出现阴晴不定的神色。天啊!不会吧?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飞飞,你知道吗?”有人异想天开,蹲下来问飞飞羊。
“咩……”飞飞哀伤地轻叫一声,同他的主人一样,暮气沉沉地走向羊栏去。
一进入主屋,麦达立刻把自己关在二楼里。
任阿加娜、工头、其他牧工在主屋里探头探脑,他都没有再露面。
有好长一段时间,外界的变动全然对他失去了意义。
天亮,天黑。风起,风止。星明,星减。
他躺在工作室的一张长椅上,眼睛微张,望着苍白的天花板。
偌大的空间里,有着科技设备运作时的嗡嗡鸣。那嗡嗡声彷佛能催眠人的心志,他的脑汁也被“嗡”得七荤八素,整个人像一团瘫塌的软泥。
他的思绪昏昏沉沉,茫然中,仿佛感觉胃部在痉挛。他任由下意识主使,走到工作台前,按下直通厨房的送食升降机。
机器升上来,他打开小门——里面空无一物。
他也不说,也不念,也没叫饿,回头瘫进长椅里,继续扮软泥。
不知又过了多久,胃部再一阵更强烈的痉挛。这一回,升降机里有食物了。
飘浮的神智稍微振作,他呆呆望着一盘羊肉饭——纱缦知道他不吃羊肉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