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页
女人们忙不迭地点头,逃命般蜂拥出门。
从头到尾,他一瞬不瞬地盯住母亲,眸中闪着激烈的恨意。
“麦达,为什么这样看我?”桔姬夫人缓缓坐下来,整个人已恢复平静。“你想杀死我吗?杀死自己的亲生母亲?”
“这个时候,不要拿‘母亲’的头衔来压我!”每个字都从他的牙缝里迸出来。
“你以为,没有纱缦的允许,这个婚礼办得起来吗?”她反问。
麦达的脸颊上有一块肌肉在抽动。
“她在哪里?”他咬牙问。“我知道男方还未带走她!把她还给我!”
“还给你?纱缦是你的吗?”
“当然是!”砰!他一脚踢开那个碎烂的圆桌。
“如果她对你这么重要,你为何从来没有想过给她一个名分呢?”桔姬心平气和地反问。
“我们的关系早就超脱了那些庸俗的名分之见。”他大声说。
“既然如此,她为什么又嫁人了?”桔姬似笑非笑的表情似乎在嘲讽他。
这一刻,她的神情该死的像极了齐磊,反而与他这个亲生儿子有说不出的鸿沟。
“这是我和纱缦的事,不需要你来过问。”他握紧拳头,深恶痛绝。“这一个月以来,你究竟灌输了她多少毒素,让她弃我们十多年的感情于不顾,去嫁给一个认识不到一个月的陌生人?”
这绝对不是纱缦的个性,一切都太可疑了!
“所以,在你眼中,一切都是我搞的鬼了?”桔姬深深叹了口气。“我为何要阻挠你们呢?从你十七岁遇见她开始,我可曾在你面前说过对她的一丁点微辞?可曾表示过不赞同你们交往?这些日子以来,我和纱缦处得极愉快,甚至收她为干女儿,我为什么要破坏你们?”
“我怎么知道你在搞什么鬼?”虽然他不清楚内情如何,但是,他狡猾的母亲绝对脱不了干系!
“麦达,你自己也知道纱缦跟了你十几年,她为你付出了属于女人的一切,难道还不够吗?你要她的身体,她便给你身体。你要她的忠诚,她便给你忠诚。难道纱缦做得这么彻底,还不能偿还你当年拯救她的恩惠?”
恩惠?
“纱缦跟着我,不是为了报答我的恩惠!”他捏紧了拳头,咬牙切齿的。
“那是为了什么?”桔姬反问。
“为了……”麦达顿了一下,凶霸地拧起眉。“为了情,为了爱!纱缦和我之间是情人,也是亲人,不是为了什么狗屁恩惠!”
“哦?她亲口对你说过吗?”
麦达气息一窒。
没有,纱缦从来没有亲口对他说过她的意象。
可是,他们这些年来培养出来的默契,彼此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了解对方的心思,她在黑夜中的婉转承欢……难道这些都只是因为,他,麦达,是当年救了她的人?
真的吗?纱缦只是为了报恩而已?
不可能的!纱缦看他的眼神,他比谁都清楚。纱缦爱他,一定爱他,正如他也爱她一样!
他们虽然从未告诉过彼此这个字眼,但是,心底的感觉已明确又清晰,纱缦不可能不知道的!
……对吧?
他忽然想起他们初次相亲的那一幕。他热血沸腾地向纱缦诉情,而她呢?
她没有什么反应。她只是愣了一下,然后缓缓点头,说好。
她既没有含羞带怯地笑起来,温柔地看着他,露出满足的神采,也没有任何激动的表示!她只是,淡淡的说,好!
如果,当年救她的人换成齐磊或其他男人,她是不是也会一样的点头说好呢?
不是的!绝不是这样!
他努力想摆脱这个令人喉咙抽紧的想法。
“麦达……”桔姬温柔叫唤儿子。
“不要再说了!我要见纱幔!你把她藏在三楼对不对?”他猛然站起身,脸色难看得吓人。
一看见他的表情,桔姬便知道,他的思绪已混乱了。
怀疑是一颗最会钻心的种子。一旦播了下去,便会在不知不觉间发芽,深深扎根。
麦达并不是怀疑纱缦,他开始怀疑自己!
他终年在外飘泊,居无定所,两个人十多年来见面的日子,总合可能不到五年。纱缦是一个恋家的人,从她有多么重视老巢牧场即可知道。
既然如此,一个恋家的人,为什么愿意委身给一个酷爱飘泊的人呢?
报恩?
报恩。
报恩!
这两个字眼不断从心底翻涌上来,从问号到句号到惊叹号,一遍又一遍在他眼前舞动。
纱缦只是为了报恩而已?!
既然如此,她为什么不报个彻底一点?在他已认定她是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之时,却又去嫁了别人?
“纱缦也已经二十四岁了。在我们国内,二十岁的女人早就该有对象,到了二十四岁若还嫁不出去,以后也没指望了。”桔姬夫人轻叹。“她在你身上看不到安定的未来,除了另外他嫁,还有什么选择?”
“住口!你不必再多说,我自己去问她!”麦达拂袖而去。
第六章
三楼,他以前的房间里。
他的房间并未做太多变动,仍然有床、有桌、有椅、有衣橱。
纱缦端坐在床沿。
她的颈间及腕上套着层层的金饰,秀丽的容颜上覆着一方纱巾,额心点着一个圆澄澄的朱砂钿。一身米白色底的丝质新娘袍,袖口缀着金线绣成的花纹,袍面同样以金线及红线绣上交错的波浪纹,甚是华丽娇艳。
自他认识纱缦以来,这是她最盛装打扮的一次——也是他看得最刺眼的一次。
纱缦透过薄纱,柔如水的眼神落在他的俊脸上。
“纱缦……”走到她的身前,他弯身跪坐下来,脸孔埋进她的长裙里。
“麦达,你来了。”温柔的手指恋着他的长发。
他的眼珠带着血丝,嘴角的纹路深刻得彷佛千年不退。今天的场景,一定震得他心思散裂吧?
环在她腰后的手,越缩越拢,越抱越紧,紧到最后,几乎要箍断了她的腰肢。他的脸改埋她的小腹上,吸取她熟悉诱人的体香。
然而,纱缦的味道不见了。他只闻到花料的味道,香油的味道,新娘子的味道。属于纱缦的那股特殊的香味不见了……
“麦达,别这样……”纱缦轻轻捧起他的脸。“这是不对的。”
“那,什么才是对的呢?”他哑着声音。
纱缦沉默了一下。“我也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了。”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好不好?”他轻声恳求她。“告诉我,过去这一个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忽然要嫁给别人了?”
纱缦深呼吸了一下,垂眸凝视着交握的双手。
“你不是自愿的,对不对?”他的语气急切起来。“是我母亲强迫你吗?还是谁欺负你了?”他的眼睛蓦然大张。“是不是米拉酋长那个该死的混蛋儿子使强逼迫你?”
他眼中有杀人般的狂态,纱缦知道他误会什么了。
“我是自愿的,既不是被赶鸭子上架,也没有任何人逼迫我。”
她的话,几乎切断了他的心脉。
麦达完全无意克制自己的激动!
“为什么?这不像你会做的事情啊!纱缦,告诉我,事情怎么会变成如此?我究竟漏掉了什么?”
有几句话,梗在他胸口间,让他迟迟无法付诸言语,生怕她的答案,落实了母亲的说法。他多么想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