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开始,这是吕国良目前最为迫切的愿望。他想带文晴离开这里,去散散心,或者到另一个城市去生活,逃开这里的一切,逃开那些挥之不去的阴霾过去。如果他有了这笔钱,他就能做到。
可是,真的能让眼前这个男人,为了一个也许并不存在的理由送走自己的儿子吗?
看出吕国良的迟疑,聂守仁继续说:“只要吕钊同意离开,我会为他提供优渥的条件,供他生活和学习,直到他有能力养活自己。我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要他远离我的儿子。
“要不是看在他还是个孩子,没什么判断力,我根本不会用这么迂回的手段。相信你也清楚,光是用我给你的这笔钱,就足够用来做很多事了。”
“钊钊不可能做出那种事,他绝对不会去勾引你儿子……”
“我没说他会,我只是在防范于未然。”
下意识避开聂守仁的目光,吕国良的脑子里开始激烈的拉锯战;一方面不相信儿子会做这种事,一方面又担心聂守仁的猜测会变成现实。
看着聂守仁带来的调查报告,再回想在法院见到的那一幕,吕国良的不安越扩越大,心里也不由自主地开始倾向聂守仁。
这时,支票上的数字就像活了一样,手挽手地跳入吕国良的眼帘,将他原本就已经混乱不堪的思维搅得更加凌乱。
看出吕国良的犹疑,聂守仁不失时机地抛出另一个诱饵:“只要吕钊离开,我就会去请你前妻的律师劝说她放弃上诉,让你们的官司彻底了结。我想,文小姐应该非常乐意见到这个结果。”
聂守仁如此清楚他家的这些是非恩怨,让吕国良很不舒服,可他却无法狠下心来拒绝这些诱人的条件。
儿子在法院对他表露出来的怨恨一直让他耿耿于怀,这一切说不定都是周霞挑唆的。儿子离开的话,说不定可以缓和他们之间恶劣的父子关系,还有那笔钱,的确可以解决很多问题。
如果真有机会让儿子去过更好的生活,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再次看了看卧室的方向,吕国良猛地下定了决心。
“我可以帮你,但是你要保证钊钊能够得到最好的照顾。”反复强调了这一点,吕国良才觉得心安。
“我保证。”聂守仁郑重地做出承诺。
两个自以为是的父亲,就这么简单地决定了儿子的未来,以为一切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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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大雨,天空模糊得像印象派画家的作品。
吕钊上课的时候不停地偷看窗外,见雨势丝毫没有变小的意思,不由得有郁闷。下午要去监狱看望母亲,今天张律师没有空,他只能自己一个人坐车过去,监狱那边还在修路,这么大的雨肯定会很难走。
要是雨能停下来就好了!
微微叹了一口气,吕钊低下头。他不喜欢打伞走路,又要小心脚下,又要顾着别把自己淋湿,那样会显得人十分笨拙。再加上路还不好走,说不定会摔跤。
严重走神的吕钊没发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趴伏在课桌上,懒洋洋地,完全不像还在上课的样子。还好补习班的老师不像学校里的老师,学生只要不影响课堂纪律,他们就不会加以管教。
站在教室门外的纪饶看到这一幕,只觉得心痛莫名。
吕钊瘦了,没精打采的样子一点也不像个正值花季的十八岁少年。一定是那个坏得掉渣的聂闻达欺负了他,不然他怎么会变得这么颓废?
下课铃响,同学们很快走得干干净净,只留下吕钊慢吞吞地收拾书包。监狱要两点才接待来访,现在时间还早,他可以先找个地方吃饭,然后再赶过去。这么想着,手上的动作也就越来越慢。
“吕钊。”纪饶走到他的面前。
瞪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吕钊一时没了反应。
“我一直在找你。”花了半个月才找到这间学校,为此纪饶不知道旷了多少节课。能够再见到吕钊,他觉得值了。
抓着书包,吕钊想逃,却被纪饶抢先一步挡住去路。试了几次,都没能绕开他。
“我知道聂闻达不准你见我!”想伸手抓住吕钊,却看见他眼中的惊吓,纪饶立刻高举双手,恳求道:“我只有几句话,说完就走!”
吕钊低下头,双手抠紧书包,说:“你说。”
“我……”为了找到吕钊,纪饶辛苦了半个月,可真的看见他的时候,想说的话又卡在喉咙。
吕钊安静地等待着,抓着书包的手指越变越白,纪饶留意到,禁不住有种冲动,想掰开那些手指。
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完全没有经过大脑的行为。
“我们还是好朋友,对吧?”握住吕钊的手,纪饶小心翼翼地问。
落在纪饶手里的手怎么抽也抽不回来,吕钊不安地后退了两步,把头埋得更低。
“你说过,无论怎样都是朋友。你可不能反悔!”见吕钊不说话,纪饶马上走近一步,将已经拉开的距离缩短,“我知道我现在没有能力帮你,但是……请你不要推开我。我们一直是最好的朋友啊!”
纪饶觉得鼻子有点酸,他真的是把吕钊当成最好的朋友,虽然知道吕钊对他的感情有些奇怪,但是,他坚信那不会影响他们的关系,他想帮他,不想让那个叫聂闻达的家伙主宰他的生活。可是,他没有能力,令人沮丧的事实。
“我不需要朋友。”吕钊抬起头,倔强地拒绝了纪饶的要求。
他们已经回不去了,表白之后,他没有办法视纪饶如普通朋友。
他曾经喜欢他,现在……也许依然喜欢他,他代表着吕钊记忆中最美好的部分,可惜那一部分已经离他太远,他回不去了。
“吕钊!”一脸震惊地看着吕钊,纪饶不愿相信自己听到的话,“是聂闻达吗?他逼你,不让你再跟我做朋友对不对?我就知道!”
将吕钊的手握得更紧,纪饶气愤填膺,“你不用担心,我就是为了避开他,才没有去你们住的地方找你。他不会知道我们见过面的!”
“跟他没有关系……”
“就是他!就是因为他的出现,我们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吕钊多想提醒纪饶,他们会变成这个样子,是因为那场完全不该出现的告白。他还清楚地记得吻过纪饶之后,在他眼中看到的惊恐,他不知道纪饶是不是还记得,反正他记得清清楚楚。
那种撕心的感觉,让他直到现在都觉得疼痛。
不想再去触及,吕钊说:“不要说了。我要去看我妈妈,下次再聊。”说完,他用力甩开纪饶的手。
头也不回地走出去,直到淋湿了面颊,吕钊才发现自己忘了打伞。等他慌张地从书包里翻出雨具,头上却突然干爽起来,突然想到聂闻达,吕钊不禁欣喜,转过身却只看见纪饶。
聂闻达也许是根浮木,却不是时时都会出现在身边的。吕钊有些无力。
“你哭了。”纪饶说。
“是雨。”吕钊抬起手背,狠狠地擦去脸上的水渍。
纪饶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吕钊。不错,吕钊的告白的确让他受了惊吓,可是他已经克服了。吕钊太可怜,经受了那么多的变故,肯定很需要人在他的身边,纪饶觉得自己责无旁贷。
“我陪你去见你妈妈。”他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