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畜生,你敢咒我倒霉!”
“聂闻达!”罗跃奇下意识地捂住眼睛。
“我不跟你争,反正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在父亲拿起床头的药瓶砸向自己之前,聂闻达双手一举,做出投降的姿势,“我陪你一起去。”
乍听儿子这句,聂守仁的气焰顿时消减下来,僵持一会儿,动作生硬地放下手中的东西。
聂守仁暗自高兴着,却还是端出家长的威严,象征性地嘱咐一声:“你也去的话,公司可要安排好。”
聂闻达算是明白了,即使强悍如父亲,也会对家人有所依恋。其实他一早就决定陪父亲一起去治疗,这本是理所当然的事,所以他并没有特意地提起。现在看来,不提反而是个错误了。
见危机解除,罗跃奇连忙拖着聂闻达匆匆告退,生怕他再乱说话惹老人家生气。
聂闻达一路沉默地走着,心里记挂起另一个人。新年了,没有亲人在他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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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好了。”吕钊偏过头,避开了聂闻达的手。
这半个月来,他已经习惯聂闻达突然伸手到他脸上的行为,因为那条被皮带抽出来的伤口,已经成了聂闻达重点关注的对象。
吕钊起先有些反感,不过看他并无恶意,也就不再吱声,只是这次聂闻达过于专注的眼神实在是有点奇怪。
“嗯,还差一点。”没有理会吕钊的排斥,聂闻达继续端详着那条伤疤,“至少还要半个月。”
“不用,”下意识摸了摸那条已经变成黄褐印子的地方,吕钊说:“过几天就消了。”
他不明白聂闻达为什么这么在意那道疤痕,他又不是女生,脸上有点小伤根本无所谓。他不知道,聂闻达早就把他看成了自己的人,虽然没有采取任何实质性的侵占行动,不过自己的人身上有别人弄下的伤口,看着就碍眼。
好不容易把注意力从伤口上挪开,聂闻达看似不经意地问了句:“过年只有你一个人,行不行?”
吕钊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地“啊”了一声。
“我要陪爸爸去国外治病,大约要一个月。期间正好是新年,你一个人在这里会不会寂寞?”聂闻达重复了一遍问题。
吕钊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低下头,说:“没关系。”
虽然刘海遮去了吕钊的表情,但是聂闻达知道他只是嘴硬,但他没有刻意去揭穿。而后,吕钊礼貌地关心了一下聂闻达父亲的病情,就很快回到自己的房间。
只有锁上房门,他才觉得安全,不会被人看穿。今年,新年的喜庆对他来说已经变成了一种突兀的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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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闻达走后一个星期就是年三十,吕钊揽下了超市还有快餐店的所有加班工作。因为这样的节日薪水是平时的三倍,而且他也不想一个人在家待着,虽然把自己投入别人的热闹里也是件挺难受的事情。
让吕钊做梦也没想到是,纪饶居然会在大年初二出现在他家门口。不对,应该说是聂闻达家的门口。
“你……”吕钊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新年好。”纪饶很自然地打了个招呼。
吕钊也应了声:“新年好。”
“能进来吗?”
不等吕钊回答,纪饶已经侧身进了门,而且身后还跟着一个长头发的女生。
“这是于莉,我在补习班的同学。”纪饶做了介绍。
吕钊点点头,机械地关上门,带他们进了客厅。
“哇!这房子好漂亮哦!”看到聂闻达的挑高式公寓,于莉发出一声大大的感叹。
纪饶的口气却是稀松平常,“还好啊,又不是别墅,大惊小怪什么?”
女生见纪饶说她,不由得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见他们熟稔的样子,吕钊突然有些不太舒服。端上饮料和糖果,吕钊有模有样地招待起他们来。其实,那些东西都是聂闻达临走前特地为他买的。
三个人一边吃东西一边闲聊,好不容易,吕钊终于逮到机会提出心里的疑问:“你怎么知道这里的?”
“聂闻达来找我,说你住在这里。”
“他?”
吕钊很惊讶,比刚才见到纪饶时还要惊讶。他一直以为聂闻达并不喜欢纪饶,虽然并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来支持这个想法。
“他说大过年的留你一人在这边,不放心。”说话的时候纪饶一直在把玩手中的杯子,语气稀松平常。
聂闻达的关心一直都是不露痕迹的,吕钊有些动容,同时又觉得害怕。欠他的东西越来越多,他怕还不起。
这时,纪饶不小心弄洒茶水,沾湿了自己的裤子。
“我去拿毛巾。”吕钊起身去了浴室,纪饶跟过去,顺手关上门。
听到门锁落下的声音,吕钊有些惊慌。
完全不在意裤子上的水渍,纪饶看着吕钊,认真地问:“这里住着舒服吗?”
“还好。”
“聂闻达……欺负你没有?”
将毛巾拿在手中不断拧来拧去,吕钊就像被催眠了一般,无法把视线从手上挪开。
见吕钊不答话,纪饶继续问道:“他是不是……让你做那些奇怪的事情了?”
“什么……奇怪的事情?”毛巾尾在空中甩了个大大的弧度,吕钊突然想起那条毛巾是聂闻达的。
“我在网上查了,就是男人之间的……”纪饶就像喝醉了酒,整张脸红得发紫,声音也开始微颤:“就是问你,他有没有对你做那些男人对女人做的事情?”
男人对女人做的事情?吕钊在心里重复了一遍,突然间恍然大悟。
“没有。”
“真的?”纪饶显然不太相信。
“真的。”吕钊拿起毛巾飞快地放到水管下搓洗起来,流水滑过他的手腕,凉极了。“聂闻达很正派,从没对我提出那种要求。”
大约是吕钊的表述过于自然,纪饶更加不好意思起来。这段日子他过得很不好,脑子里全是吕钊的事情,一想到他有可能被聂闻达欺负,心里就像刀绞一样难受。他们是最好的朋友,而他却无力为他提供任何帮助,感觉像个废物。
“他肯定是怕你防着他,所以故意对你好,你可千万不能掉以轻心。一有机会就离开这里吧,不然吃了亏……”
“我暂时不会离开。”
“什么?”
“如果聂闻达提出要求,我想我不会拒绝。”
吕钊的话就像平地一声炸雷,差点没把纪饶炸晕过去。
“你开什么玩笑!”
“我没有资格拒绝。”吕钊用力拧干毛巾,直到再也滴不出一滴水。
“你说过不会为了钱出卖自己的!”
“我欠他的不止是钱,还有人情。”
“你……”
纪饶狂躁起来,吕钊平静而又认命的态度让他完全无法接受,同时又十分惊讶,感觉就像看见一个素来骄傲的人突然开始卑躬屈膝。
看着纪饶无措而又带着愤怒的表情,吕钊好想上前摸摸他的脸,抚去那些不属于他的晦涩。可是,他除了把毛巾挂回架子上之外,没有走近纪饶半步。
“不管我跟他怎么样,我们还是朋友吧?”
这是吕钊最后的愿望,不管将来际遇如何,只要纪饶还当他是朋友,他就知足了。虽然他从没到网上去查过有关同性之间的东西,但是对其如同瘟疫一般的本质还是略有所知。
他宁可让纪饶以为他是为了还债才抵押了自己,而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对他心存幻想。以纪饶的单纯与善良,绝对说不出“不是朋友”这类狠毒的话,所以吕钊自私地利用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