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如此袒护自己,吕钊不由得心头一暖,眉宇间的沉重也稍稍缓和了些。
“那好,过两天我会让会计把所有的清单列出来。”聂闻达向椅背上一靠,仍是一副不痛不痒的模样。
“谢谢。”
不想再说下去,吕钊拉着纪饶,只想快一点离开这个地方。
就在他们走到门口时,聂闻达突然出声叫住了吕钊:“我有几句话要跟你说,能单独谈两分钟吗?”
纪饶完全不想再和聂闻达打交道,自然也不愿吕钊与他说话。可是吕钊却点头答应下来。不管聂闻达是抱着什么龌龊的目的来接近他,他始终是帮过他,他没办法做得太绝情。
好说歹说将纪饶推出了门外,吕钊关上门,低头站在门口等聂闻达发话。
第五章
“为什么突然要和我撇清关系?”聂闻达站起来,走到吕钊身边。
吕钊下意识地退了退,不知要如何回答。
“因为纪饶昨晚看见我亲你了?”聂闻达笑了,直接捅破那层窗户纸。
闻言,吕钊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聂闻达。
虽然纪饶反复在说自己没看错,可是吕钊潜意识里一直没把这件事当真,没想到聂闻达却主动说了出来,着实让他吃惊不小。
“我帮你不是因为我乐善好施,而是因为你吸引我。”聂闻达又说。
吕钊的脑子彻底短路了,满脸呆滞。
“我不想掩饰对你的好感,”聂闻达小心地观察着吕钊的反应,措词也尽量婉转,没有受到吕钊强烈的排斥,让他感觉小有成就,于是继续说:“帮助你并不是为了要和你交换什么,只是想找个机会接近你而已。”
“为什么是我?”这点才是吕钊最想不明白的。
“你觉得呢?”聂闻达不答反问。
吕钊突然激动起来,大吼道:“我不是变态,我又不喜欢男人!为什么是我?”
聂闻达没说话,只是将双手抱在胸前,静静地看着吕钊。
吕钊喘着粗气,就像刚刚的几句问话消耗了他全部的体力。
为了减轻他的紧绷感,聂闻达坐回自己先前的座椅上,轻描淡写地说:“什么都别说了,你既然不想欠我,我也不勉强。你只要记住,如果有什么困难解决不了,随时欢迎你再来找我。”
吕钊没再说话,只是粗鲁地打开门,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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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闻达很守信,隔日就差人送来账单,而且要下属转告吕钊:债款的偿还没有期限,他只须量力而行,用不着把房子卖了。
事实上,吕钊也没办法把房子卖了。因为房子是在外婆的名下,他又未成年,根本无权买卖房屋。
可欠下的钱总是要还,在纪饶的鼓动下,吕钊思前想后,决定把房子租出去,而他自己则搬去纪家暂住。
刚开始的时候,事情进行得很顺利。
吕钊不但很快找到租客,而且因为对方打算长住,所以一次拿到了整整两年的房租。这笔钱加上外婆留给他的存款,居然刚好够还上聂闻达的钱,吕钊高兴得差点背过去,可一星期后,他却开始后悔自己草率的决定。
问题出在纪饶的家人身上。
原来,纪饶慷慨大方的提议根本没有得到纪家人的认同,吕钊搬入纪家以后,才发现纪饶的父母并不欢迎他,这让他的处境颇为尴尬。
不过,事已至此,他又不可能收回已经出租的房子,所以只能硬着头皮在纪饶的家中住下来,然后寄希望于找到薪水高一点的工作再搬出去。
经历了这么多,吕钊以为自己已经够强悍了,却忘了世上有一句成语叫“祸不单行”。外婆二次中风的消息来得很突然,他连超市的工作服都来不及换下就赶去了医院,可惜看到的只有她冰冷的遗容。
欲哭无泪,大约就是这感觉了。
吕钊几天几夜合不上眼睛,整张脸迅速地凹陷下去,像个营养不良的孩子。纪饶看在眼里,不由得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想帮吕钊张罗一下葬礼的事情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最后,纪妈妈实在看不下去,终于帮了吕钊一把,结果却因为帮吕钊垫付了葬礼的费用,让纪爸爸大为光火。
“你不知道我失业了吗?居然拿钱借给他,这跟肉包子打狗有什么区别?”
纪爸爸的嗓门比纪饶得还大,尽管他压低了声音,可房内的吕钊和纪饶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你小声一点。这孩子已经够可怜的了……”纪妈妈紧张地安抚丈夫。
“可怜!天下可怜的人多了,你能帮几个?这马上就要过年了,过完年纪饶就得交学费,哪样不要用钱?”
“那我要怎么办?他现在住我们家,又是儿子最好的朋友,难不成就看着他的外婆连口棺材都没有?”
纪妈妈也气了,她一片好心却换来丈夫如此责难,怎能不生气?可转念一想,丈夫说的也有道理。自己的家境如此,拿钱帮了别人,就等于让自己的生活雪上加霜,她又何尝想?
长长地叹了口气,纪妈妈小心翼翼地说:“帮都帮了,也只能这样了。反正吕钊那孩子现在有工作,说不定马上就能还上,没关系的。”
“还?他要拿什么还?那工作挣的钱还不够塞牙缝,他要是有钱也不用来我们家住了,还要我们给他出丧葬费!”
纪爸爸脸色发黑,家中拮据的经济状况早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如今妻子还擅自充好人,他不恼火才怪。“纪饶这孩子也真是不象话,完全不知道为家里考虑,就知道讲孩子义气。”
“他和吕钊从小玩到大,当然……”
“当然什么?少根筋的家伙!”
再也听不下去了,纪饶走到吕钊的面前,伸手捂住他的耳朵,难过地说:“你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听见!”
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吕钊握住纪饶的手。他很想说他什么也没听见,可之前的每字每句都像用刀子刻进了他的心里,他要如何假装?
再一次体会到走投无路的绝望,吕钊从麻木中陡然清醒,他可以对不起自己,却不能连累纪饶。
第二天,当吕钊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来到宏达公司的门口,却还是有点犹豫不决。
一直没有时间好好来思考聂闻达所说的好感,这种明目张胆地对同性表示喜欢的行为,已经大大超过了吕钊的承受范围。
他不会天真的以为聂闻达确实如他所说只是想接近他,如果只是单纯的想接近,又怎么会吻他?
这次跑去求助,一定会被要求付出报酬吧?聂闻达会拿走什么?
吕钊苦笑。用自己来换钱,这样的想法让他一阵恶心,恶心的堕落。
“他走了。”看着吕钊离去的背影,罗跃奇露出了微笑。
“他会回来的。”聂闻达把百叶窗合上,面无表情地走回自己的座位。
吕钊的来访在他的预料之中,虽然他并没有如他所愿踏入他的办公室,不过聂闻达还是充满自信。
“他外婆已经去世了,他需要依靠。”
“他有纪饶,那个傻小子可是很护着他的。”罗跃奇不以为然。
“那就要看他有没有这个能力了。”聂闻达嗤鼻。随后拿起电话,拨通了财务室的号码。
“吴经理,帮我通知一下育才中学的校长,上次砸坏我车子的人其实是吕钊的同学纪饶,就说我至今没有收到他的赔款。拜托校长跟他的父母联系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