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痞子一直在水泥厂附近混,领头的叫王虎,想想,一山不容二虎,就凭这句古话,郑毅和他结梁子也并不奇怪。
王虎挺看不惯郑毅的那家店,当然他一开始也并不知道那是郑毅下的本钱。
他仗着自己的舅舅是个挺有头脸的人物,三天两头去郑毅店里闹,一开始只是吓吓店里的小妹,顺手牵走点东西,后来就做的很过分了,竟然带着棒子去砸店。
这样一来郑毅身边的一帮人自然是沉不住气了,照着样子把对方的店也给端了,于是两边人你来我往的又打了不少回架。
郑毅觉得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就拖人带信说要跟王虎坐下来好好聊聊,等来的回答却只有两个字:“不谈!”
本来在郑毅眼里王虎根本就连个屁都不算,但他有个舅舅,外号吕老四,势力非常大,很不好惹,郑毅觉得没必要为了这么件事跟吕老四对上,也就这么拖下去了。
想不到的是,王虎那边砸店却是砸出了技术,砸出了感觉,嚣张气焰越发不可收拾。
有一天晚上,王虎又带着几个痞子去闹事,正巧赶上郑毅也在店里。
刚到门口,王虎一眼瞥见郑毅,转身就想开溜,只听到背后有人说:“既然来了进进来坐坐吧,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王虎只要撑着一脸横肉硬着头皮走进去。
郑毅说:“王虎,你老这样,我们这边生意就很难做了。”
王虎没答话,干干的嘿嘿笑了两声,郑毅又说:“这样吧,你讲个条件,咱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规规矩矩做生意。”
可能是觉得郑毅话说的太软了,王虎又来了气势,神经质的点点头,慢吞吞的说:“老虎哥说了这话就见外了,我哪敢提什么条件,大家都是出来混的弄口饭不容易,只不过有时候觉得……嘿嘿,这家店的确有些碍眼。”
他说完仰起头看天花板,郑毅却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
……时间静静的走了几秒,有一只手忽得伸出揪住王虎的头发,猛往旁边货架上撞去,一下,两下……
王虎像个木偶,任由郑毅拖着撞来撞去。
“你喜欢砸是吧,砸啊,我陪你砸!”郑毅疯狂的吼着一脚踹了过去,王虎被压倒在一排货架下,上面的碟片纷纷哗啦啦的落下来,砸在王虎头上,疼得他嗷嗷直叫。
几个痞子站在门口,眼看着郑毅狠狠的揍他们的大哥,屁都没敢放一个。
王虎挂了彩,他鼻梁断了,后来虽然拿钢筋钉上但好象总是比以前蹋了一截似的,这使他原来就横肉层层的脸更加丑陋不堪。
那次以后,着实的平静了一阵子,王虎也还算是条汉子,自己把这事儿扛了,没跟他那个舅舅讲半个字,本来大家都以为没事了……
谁知道,两个月后的一天,突然听到消息,郑毅听说有条子要过来抄店,郑毅赶紧打电话给兄弟,叫他们把那些打口碟和黄片搬走。
架子上换上了一堆革命歌曲、戏曲相声什么的,结果总算是相安无事。
然而许琛那里却没能躲的过,他被新区的人困住,右手骨给车碾的粉碎……
第十四章
这件事终于真正惹火了郑毅,他决定做掉王虎。
李杰提醒我那是我在他家翻出华夏照片时候的事。
我也想起来,郑毅恶狠狠的叫李杰弄死王虎时的样子。
现在想来,发生这么些事,我竟全然不知。
王虎是李杰带人秘密干掉的。
李杰当然不会把过程详详细细的讲给我听,但以他的性格来看,相信手段必定是极其残忍,而且肯定是达到了一种“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效果。
王虎失踪以后,吕老四心情不是很好,因为他想报仇,却不知道到底是谁干的,王虎平时嚣张惯了,仇家实在是太多,城南、东门、梨园、七里铺也不是没怀疑过郑毅,但是苦于没有证据师出无名。
李杰说最后肯定是我们自己人里面有叛徒才会遭到报复的。
然而四年过去了,以前发生的事,谁对谁错,那些义气之争现在看来似乎都不再重要了。
走出东门火车站的一瞬,我脑海里浮现的是温柔的过往。
那个寒冷的夜晚,桔色的灯光,冒着热气的烤红薯,还有郑毅温暖的笑容,这些都久久盘踞在我的心头,任时间冲刷也无法洗去。
忙忙碌碌的奔走了一天,总算体检完毕,办好了各种手续和关系,眼看着离火车开出的时间还早,我来到夜市,这里看来也没什么变化,还是人来人往,喧闹吵嚷着。
我找了个干净的桌子坐下,扎着头巾的大嫂殷切的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混沌。
我饿极了,恨不得手脚并用,埋头猛吃起来。
大概过了三分钟,满满一碗混沌就让我扫荡一空。
我正站起来要走却看见不远处一大排人渐行渐近,站在中间那个被众人簇拥着的家伙,恐怕化成灰我也认得出来,就是打小和我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马进。
我歪头一想,对啊,他应该早就出狱了。
马进在外貌上并没有太大的改变,只是头发长了点,穿着上却早已不是T-shirt牛仔裤的打扮。
他穿了件土黄色的休闲西服,里面是件夏威夷风格的花衬衫,领子夸张的翻了出来,脖子上就像所有的“老大”一样,挂着条粗粗的金链子,样子恶俗到极点!
他旁边跟着的人看起来大部分是社会青年,但也有几个学生模样的,一副拽得二五八万的样子,就像当年的我。
马进慢慢的度多来,表情俨然有一种大哥的威严,感觉上比郑毅当年混得还要好。
旁边一个挑染亚麻色头发的大眼睛男孩一口一个“进哥”的叫着,看样子甚为亲密,这让我感到有些不爽。
最让我吃惊的是马进竟然完全没有认出我,他的眼睛茫然的从我脸上扫过去,表情冷漠的如同对待陌生人一样。
以前不论是在大马路上,还是在公交车上,马进总是一眼就看到我了,想躲都躲不掉。
难道我的变化真的大到让他也认不出了?
也许吧。进了那种成绩决定一切的省重点高中,我剪掉了有些长的头发,繁重的学习使我近视度数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加深,我不得不带上一副黑框眼镜,还有我的穿着,也不再追求时髦,因为学校里没人讲究这个……
这群人从我身边走过(我做的那张桌子靠近道路)。我也不知怎么想的,突得伸出一条腿,紧接着“啊”的大叫一声,刚才那个染了亚麻色头发的男孩正面朝下,结结实实的摔了个狗吃屎。
我感到自己跟蒙那丽莎似的嘴角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不过年轻身子骨就是结实,正当众人错愕的时候,他猛的从地上跳起来,一脸凶神恶煞的喊:“他妈的,谁绊我的,活腻了!”
他他一双溢满怒火的眼睛注视下,我自然无所遁形。
那男孩冲过来,毫不客气的一把揪住我的衣领就要扁人。
我猛的站起来,使劲一推,把他甩了个老远,心想,操,还想揍我!小爷我出来混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这时马进开腔了:“兄弟,客气点儿。”他阴沉着脸,眯着一双眼睛锐利的打量着我。
平心而论,他这种表情花挺吓人的,换了别人说不定还真能被镇住。可惜,他自从七岁和我抢西瓜吃起就老用那副表情来威胁我,我早就免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