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抱歉!”黎振熙俊脸顿时涨得通红,手像被烫到一样迅速收回。
“噗。”
听见一旁传来喷笑声,黎振熙仿佛注视奇迹般的望向严忍冬。
没想到足智多谋、以识人之明自豪的振熙,也会有错得如此离谱的时候,这让严忍冬原本紧抿的嘴角,在看到好友狼狈的表情时,压抑不住地上扬,接着忍俊不禁。
“……振熙,真有你的,十二、三?哈哈哈哈哈!”
“你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虽不是第一眼,但她倒下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不过一想起是如何发现的──那藏在宽松布衣下的丰软,严忍冬含笑的神情顿时有些困窘。
“唉!是我傻了。”黎振熙也笑道,一边心想,他上次看到严忍冬打从心底愉快的笑容究竟是何时?
他一点也不记得,肯定是很久以前,说不定有三年了,见到文雪霞的墓冢后,严忍冬就没再笑过了。
他回头看了满脸无奈的裴春眠一眼,这姑娘知道她刚刚达成了多么厉害的事吗?
笑声终歇,严忍冬似乎发现自己的不寻常,干咳一声后又毫不在乎似的撇开头望向窗外。
黎振熙好笑地瞄了他孩子气的举止一眼,转回头对裴春眠道:“刚才多有失礼之处,那么请容在下重新好好自我介绍一下。在下黎振熙,京城人士;那位是严忍冬,刚刚把晕厥的你抱上来的人就是他。”
“净说废话。”严忍冬哼道。
“小的裴春眠,对不起,今日真是给两位大爷添麻烦了。”春眠煞有介事地拱拱手,又道了一次歉。
这丫头还真是满嘴谢谢跟道歉,真蠢,明明该道歉的人根本就不是她,严忍冬回头觑着裴春眠低头的样子。
“你不用道歉,不知为何,我有预感今后这位‘严大爷’要叨扰你的日子会很长,该是我这边要好好谢谢你才对。”黎振熙话里意味深长。
“嗄?”春眠一头雾水。
严忍冬瞪了好友一眼,因不好的预感蹙紧了眉。
第二章
自从那两名奇怪的美公子离去后,吉祥客栈过了十天一样打打杀杀、不流半滴血的和平日子。
客栈内又被砸了两次,但也迅速重整,不知会不会有人奇怪这么间古色古香外表的老客栈,里面的桌椅为何总是簇新发亮?
暂时平静的午后,玉麟儿拉着裴春眠蹲在柜枱后方闲嗑牙。“春眠,你说那左脸带刀疤的生面孔是来找谁的?”
“呃……绝命毒女宋青青。”
“为什么?不是来找江湖双煞的吗?”她跟大哥下赌,她押的可是江湖双煞听|。
“不、不、不,怎么会是江湖双煞,你没瞧他三不五时会往后伸个懒腰,那时那双眼就瞄向宋青青。”
“他不行找宋青青!”
“为什么?”
“你怎么可以让他找宋青青!”
“我怎么有能耐让他找宋青青?还有你干嘛发脾气?”
“我没有!”
“你跟老爹打赌了?”
“没、有!”
“那就是跟玉大哥打赌了?呿,呆子!”
玉麟儿往春眠头上敲一颗爆栗。“你这丫头,寺庙里的老和尚都没教你点礼貌吗?”
“哎哟~~跟玉大姑娘谈礼貌的话,我在吉祥客栈怎么活得下去。”
“你还说!”玉麟儿作势要再敲她一下,但突然收回手道:“算了,放过你,不过你现在帮我个忙,让那刀疤男先起身去找江湖双煞。”
“怎么可以?这是作弊!”
“快去——”
“好啦、好啦!”春眠无奈地站起身,头才一冒出柜枱,就被劈头一阵暴喝。
“见鬼!你们客栈经营得下去,还真是见鬼!让客人等在门口那么久,是招呼的人都死光了是吧?”
“对不起、对不起……”春眠不断鞠躬道歉,然后一抬头,当下惊讶得阖不拢嘴,“啊~~这不是严大爷嘛!欢迎再度光临,一个人?又是住一天吗?”
严忍冬震怒地将好看的唇紧抿成一直线,望着笑嘻嘻的裴春眠,他只觉得肝火更盛。
就是这老是傻笑的丫头不知下了什么蛊,让黎振熙进京面圣后,请皇上下了一道密令,害他不出任务时都得留宿吉祥客栈,监视江湖动向。
什么鬼的江湖动向!什么时候皇上对这些芝麻蒜皮的小事也感兴趣了?!他是武人,又不是专做研究的文官。
“要长期住这,不知待多久,先付一个月上等房钱。”严忍冬啪的一声把一个沉甸甸的钱袋扔在沉香木柜枱上。
“呃……欢迎大驾光临……”玉麟儿发抖地从裴春眠身旁站起,瑟缩着把钱袋收过来。“……我……给您找钱。”
“不、用、了。”
“欸……春眠,快给严大爷带路。”
“是!”春眠连忙从柜枱绕出来,“严大爷,请跟我来。”
严忍冬眯眼从头到尾打量足足矮自己快两个头的春眠,她的眼睛依旧水灵活亮,上次缘悭一面的长发此刻仍像上次般全收进暗蓝色布帽里,她的右脸颊已不见瘀青了,白白的小脸像馒头一样,有点圆、有点憨,他没有察觉到自己为此松了一口气。
严忍冬把肩上背着的行囊直接卸下,塞到她手上。“拿着!”
“是!”好沉!春眠脚一软,差点接不住行囊,但还是满脸笑容。
这位大爷是喝到辣椒水了吗?总是火冒三丈。
不过最厉害的还是这些吉祥客栈的客倌,吃的吃、喝的喝、偷窥的偷窥,刚刚那快掀翻屋顶的怒吼,就没一个人为之所动。
春眠望着严忍冬身后的一片祥和,不禁在心底感叹,这,就是江湖啊!
她领着严忍冬穿越大厅,一边不经意地望向刀疤男一人独坐的那桌,刀疤男还是不时偷觑着绝命毒女。
真头疼,只要引开他到江湖双煞那一下子,玉麟儿就能赢吗?裴春眠在心底嘀咕。
“你会怎么做?”
“咦?”春眠惊讶地回望严忍冬,他声音放得很轻,春眠以为自己听错。
“你不是要让那男的先起身去找江湖双煞吗?”到底怎么做,他的确有一丝好奇。
不过严忍冬的视线没望着她,也没停下脚步,迳自前行,春眠连忙追在他身后。
“大爷,您怎么可以偷听人说话呢?”指责的语气。
“谁有闲偷听,你们是当着我面讲的。”
“那也要装作没听见,听了之后也该把它忘干净,这才是君子所为呀!”
“哼!这种地方还谈什么君子!这家客栈不就是江湖的情报处吗?把消息忘干净就没来这的价值了。”
“唉!大爷,您上当了,这里才不是什么江湖情报处呢!这里是给道上兄弟心灵疗伤的避风港啊!”非常认真的语气。
“没心情陪你闹。”
“我没在闹!”
“鬼才相信。”
“什么相不相信,这是事实。”
“好,那你解释一下,刀疤男为何要找绝命毒女?”
“因为一见钟情!”说得斩钉截铁。“您没听过‘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吗?”
“那你们客栈为何常有人打架?”
“那是道上兄弟发泄精力的方式,俗话说:不打不相识。”
“那如果只是发泄精力,为何上次那群山贼对我挥拳相向,你还担心他们死在我掌下?”
“大爷,这就是您不对在先了,您不是抢了他们的镳吗?仇人相见不决一死战,难道还相亲相爱吗?”
严忍冬猛地停下上楼梯的脚步,裴春眠的额头重重撞到他的后腰,她发出一声惨叫,简直就像撞上石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