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是什么声音呢?
她狐疑地靠近后门,一股清晰的血腥味透过门缝扑鼻而来。
外面是怎么回事?
她不由自主地颤抖两下,不知自己要不要开门探个究竟,脑中不自觉地蹦出哥哥的话,说因为要打仗的缘故,局势会动荡,治安也会乱的,她若开门,可能会有危险,但不开的话,她又无法安心。
最后还是压不下好奇心,千乘迷冬轻轻地打开一道门缝,视线偷瞄了出去,却见狭小的门缝外,明亮的月光下,是一张熟悉却惨白的脸。
天哪,怎么会是砚津呢?!
她猛地打开门,靠著门的顾砚津瞬间倒进她的怀里,他双眼紧闭,面色苍白,黑色面罩滑到颈项处,右肩被一枝箭刺穿,鲜血一直往下淌,流到了她的手上,冰冰冷冷、黏黏稠稠的触感,吓得她魂飞魄散。
“砚津!”
千乘迷冬惊呼,不敢置信地伸出颤抖的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微弱得随时都可能消失……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砚津会变成这样?
尽管吓得身体发软,她一回过神,马上蹲下身咬著牙把他背进自己的卧室,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砚津绝对不能死!
没有她的允许,他不能这样莫名其妙地死在她面前,她不准!
虽然怕引人注目,但顾砚津的箭伤她无法处理,所以只好让红喜偷偷地去请以前教过她制作药酒的大夫,让他秘密地为顾砚津治疗,拔出那枝刺穿他身体的箭。
伤口处理好之后,他因为失血过多,仍然昏迷不醒。
千乘迷冬整晚守在他身边,寸步不离,看著他苍白如纸的俊脸,她的心被惊恐紧紧攥住,呼吸都变得沉重。
大夫说那枝箭刺穿了他的右肩,伤到血管,造成他大量出血,才导致昏迷不醒,近三天仍是危险期。
危险期──就代表著砚津随时都有生命之忧!
“砚津,不要突然离开我!”她魂惊胆颤地握紧他的手,脸色苍白得和他有得拚,她失措地喃喃低语,“为什么你老是受伤呢?”
上次他为了她,夜闯慕府受了伤,已经吓得她心惊胆寒了。
这一次,他又是为了什么被人当箭靶而命悬一线呢?
在央啻国,砚津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书铺老板,为什么他还会有这样致命的危险?
看著自己喜欢的人痛苦,她却无能为力呢,只能眼睁睁地看著他倒在自己面前,不安与惶恐压得她几乎要承受不住了。
“砚津,你一定要活著,我才能让你知道我有多爱你!”这是砚津最期待的事情。
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从美丽的丹凤眼涌出,沿著洁白的脸颊滑落,伴随著她的低泣声。“你一定要熬过来,既然让我爱你,就不准这样离开我!”
慕希圣突如其来的亲事伤透了她的心,砚津是知道的,所以,他绝对不可以用这种让她防不胜防的方式离开她,这样她会崩溃的。
望著床上面无血色、昏迷不醒的顾砚津,过往的一切蓦地在脑海里闪现,那个一见面就轻薄她的可耻一杯倒,喜欢冷不防地偷吻她,却又突然向她示好,变成她“特例”的朋友,在她伤心难过的时候,陪在她身边……
想起自己和他认识的点点滴滴,她后知后觉地发现一个事实──早在砚津向她表白前,她就已经喜欢上这个酒量奇差的男人。所以她才会在他的怀里哭倒,不由自主地依赖他,让他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
而她也情不自禁地为他的遭遇心疼,恨不得自己当时能够在他身边守护他,给他很多很多的喜欢……她早就喜欢上他了,却迟钝得到现在才懂。
但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前几天迷鸟说要为他们主持婚礼的时候,她心里一点都不排斥,还以为不久之后,也许她就能和砚津顺理成章地共结连理。
可现在……砚津为何满身是血昏倒在她家后门?
到底是谁对他下这么重的毒手呢?
难道……这和他之前所说的“宿命”有关吗?
***
天微微亮,房内的烛火也已燃尽,千乘迷冬疲惫地趴在床边浅眠。
床上的顾砚津终于抬起了沉重的眼睑,一转头就看到她,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他以为再也见不到她了!
昨晚被摄政王府的守卫一路追赶,好不容易才甩掉那些人,他已经筋疲力尽,流血过多让他意识变得恍惚,身子变得虚浮,每喘一口气都像要耗尽全身的气力。
他以为自己快不行了,生命在他身上流失得太快,而他只剩下满心的恐慌和遗憾,想到不久前和迷冬的亲密,他无法就这样放手离开……就算死,他也要见到迷冬最后一面,他不要无声无息地在黑暗中消失,他想见迷冬,迫切地想看到那张热情洋溢的美颜。
当他好不容易熬到千乘酒庄的后门,一阵天旋地转夺走了残存的意识。
他以为自己死了,可当他再次睁开眼,看到了迷冬,他忍不住扬起了嘴角,就算此刻死去,他也无憾了。
这一生,他唯一放不下就是迷冬。
感觉到他的注视,千乘迷冬猛地惊醒,瞪大眼睛望著不知何时苏醒的顾砚津,悬著的心终于稍稍放低了下来。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砚津!”她惊喜地握著他的手,“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大夫应该还在,我马上让他过来看一看。”她吩咐了底下的人,在砚津还没有清醒前,将大夫留在酒庄内。
谁知顾砚津一听“大夫”两字,登时脸色大变,挣扎著从床上坐起身,只觉得头昏目眩,虚弱地开口,“迷冬,我必须马上走。”请了大夫过来,他的事情一定会曝光的,他不想连累迷冬。
“不行!”她忙按住蠢蠢欲动的顾砚津,脸色很沉重,“你哪里也不准去!”
他受了重伤,她怎么可能让他走呢?
“迷冬,这次你不能留我,我会害了你的。”他的声音变得沙哑,昏昏沉沉地靠在床上。他动了摄政王的信函,只要一检查,就会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他们不可能给他任何时间送出情报,一定会尽快找到他。
“绝对不行。”千乘迷冬坚决地摇头,“不管你这次夜闯哪里受了这么重的伤,没有我的允许,我不会让你离开这里找死的!”
“迷冬,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顾砚津苦笑,苍白的手抚向她的脸颊,心疼地看著她红肿的眼睛,“这次,我夜闯的是摄政王府,犯上央啻国最至高无上的人,所以,请你快点让我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摄政王?!她闻言脸色大变。
“你不要命了是不是?”她无法置信地摇头,“你在开玩笑吧?”以砚津的身份,她实在无法把他的伤和摄政王联系起来。
“迷冬,我真的很抱歉。”顾砚津笑得很无奈,“上次,我没有把顾家双生子的宿命完整地告诉你,其实,做为影子的弟弟是为了国家而活,他会被训练成间谍送往其他国家,当一辈子的奸细,除非死,否则永远都无法摆脱这个身份。”
间谍?怎么可能?!顾砚津只是砚书坊的老板,才不是什么上日国的间谍,他一定是在开玩笑。
千乘迷冬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
“迷冬,你为我找了大夫,他们很快会顺著这条线索找到我的,那样的话,你会被判通敌叛国罪,要株连九族的,你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吗?”他咬著牙从床上起身,双腿移向床沿,微笑著对她劝说,“我现在走还来得及!!”虽然他怀疑自己有没有体力走出这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