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你这本书不出。”顾砚津摆出精明的商人嘴脸,“你想我会继续看著喜欢的人被你抹黑形象吗?”
迷冬果然把顾砚津带坏了,竟然也跟著开始欺负他,太过份了!
“砚津,你真是有异性没人性!”千乘迷鸟哀怨叫道,大手拍向顾砚津,手掌正好落在他手臂的伤口上。
“啊──”他吃痛的倒吸一口气,眉头紧皱,随即恢复常态,没好气地送千乘迷鸟一记白眼。“就这么决定了。”
千乘迷鸟有点奇怪地点头,瞅了瞅顾砚津,虽然满脑子疑惑,不过还是回他的美人窝风流去了。
当他走出砚书坊,这才伸出手在鼻下嗅了嗅,闻出是血和药混杂的腥味,他忍不住回头望向二楼。顾砚津受伤了吗?
***
当晚,顾砚津依约前往千乘酒庄,如练酒时一样,夜宿西院客房中。
千乘迷冬一忙完酒庄内的事,就来给他换药,看到被血染红的纱布,她狠狠地瞪他,心底一阵火气直冲脑门。“我不是要你小心伤口吗?怎么会弄成这样?”
才第一天耶,他就有本事把已止住血的伤口弄得“血流成河”!
他想把这只手废掉吗?还是嫌她太闲,想把伤口撕开,再让她从头缝一遍啊?
“不小心被迷鸟碰到的。”迷鸟那一掌不偏不倚正中他的伤口,不知道缝线有没有被他拍断?
“那只死鸟!”她低声咒骂,小心翼翼地拆开纱布,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缝合的伤口断了四五针线,裂开的部份已经被血糊住,一片血肉模糊的惨烈样……唉,得重新缝一下。
果然。他心下叹气,就见迷冬把伤口清理干净之后,毫不客气地飞针引线,动作迅速仿佛在修补衣服被钩坏的口子,在他痛得咧嘴的情况下,再度缝合好伤口。
她的狠劲让他暗暗佩服,缝线和灌酒,一样俐落。
“迷冬,谢谢你。”被当人肉衣服缝补的顾砚津,含笑向施针者道谢。
望著近在咫尺的心上人,闻著她身上淡淡的酒香,他著迷地深吸一口气。这醉人的香气,闻多了真会上瘾。
“真要谢我的话,就别让我第一次行医就失败。”千乘迷冬冷哼,一边动手缠绕著新纱布。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想让她做白工吗?
第一次行医?
原来他又成了她的实验品,真是荣幸。
这让他想起,作为迷冬练酒计划第一个实验品的迷鸟,他们兄妹之间奇怪的心结,让他忍不住提出疑惑,“迷冬,你和迷鸟到底有什么恩怨?今天收到迷鸟的新稿,可怜的配角又是你哦!”
又毁她形象了!
“死花鸟,我这次非给他加三壶酒不可。”她气呼呼道,手却轻巧地在纱布上打个蝴蝶结。
“哼,我和他能有什么恩怨啊?还不是他小心眼爱记恨,也不想想我都是为了他好嘛!知道他酒量差,就特地为他量身打造‘酒神养成计划’,谁料那只不知好歹的臭鸟半路落跑,害我前功尽弃,还得扛起家业!我都没来得及和他算账,他还好意思每次在书里拿我开刀!”越说越火大,越想砍了那只鸟来泡酒喝!
看来,迷冬对迷鸟也是满肚子的怨念。
“那是因为迷鸟怪你害得他滴酒不沾。”顾砚津整整衣服,喝了一口她带来的清茶,道出以前从好友口中问出的原因。
她害他滴酒不沾?真个大笑话!
“原来他在怪我这个啊?哈哈……”千乘迷冬突然大笑,好不容易止住狂笑后,一脸鄙夷地掀哥哥的老底,“那是他没用,没完成我的‘酒神养成计划’,最后反而一看到酒就吐个天翻地覆,这样子他哪敢碰酒啊!身为酿酒世家的继承人,碰酒就吐,全天下有比他更丢脸的人吗?”
明明是他自己没本事,怎么可以怪她呢?
原来是这样。顾砚津的额头冒出圆滚滚的冷汗一颗颗,终于明白千乘迷鸟对千乘迷冬咬牙切齿的原因了。
可怜的迷鸟,他敬献十二万分的同情。
想到今天迷鸟关心的问题,他问:“迷冬,你讨厌迷鸟吗?”
“当然,有这种哥哥很丢人的。”千乘迷冬古怪地盯著他看了好一会儿,“你今天怎么老问他的事情啊?”
“今天他问起你的事。”顾砚津顿了一下,在心里思量了一番,才道:“因为慕希圣成亲,他满担心你的。”
那只鸟懂什么啊?她的眼神一黯,倏地板起脸,霍地起身背对著顾砚津,声音有点僵硬。“关他什么事!”
为什么要一再地提起慕希圣的事情?为什么连那只不负责任的花鸟也要来搅和?
一听见这名字,就仿佛在她假装平静的心湖投下一颗捣乱的石子。
弥漫著药味的客房,气氛一下子冷凝。
桌上的烛火,灯芯燃烧著,细微的滋滋声突然变得响亮。
窗外随风摆动的树影发出沙沙的声音,使房内显得更加寂静。
顾砚津望著她好一会儿,浮绿如茶的绿衣,在烛火的照耀下,显得幽深迷离,柔长的黑发完全盖住了她孤单的背,就像把她淹没在黑影中一样。每次她不愿面对某件事情时,都会以背对来逃避,给他一个充满疏离感的背影。
“唉。”顾砚津叹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抹了然,“迷冬,迷鸟只是关心你而已,而你,真的还放不下慕希圣吧?”
“我不想再听到这个的名字。”她倔强地咬著唇,声音不自觉地扬高,“不管是你,还是迷鸟,都不要再提慕希圣的事了!”
“为什么你不敢面对呢?”顾砚津轻声叹息,等到她不怕听到慕希圣的名字时,他才能完全放下心。
“要不要面对是我的事情。”千乘迷冬忍无可忍地回过头,对他大吼,“好好养你的伤,不要多管闲事!”
顾砚津一愣,有点受伤地看著她,无奈地苦笑。“迷冬,我只是喜欢你,所以才会不由自主地在意你的事情。”
“呃?”她被他突然的表白吓了一大跳,呆若木鸡地圆瞪著眼睛。顾砚津说喜欢她?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迷冬,不要用这种惊慌的眼神看我。”他缓缓地朝她伸出手,轻抚著她的脸颊,“我不想你一直为慕希圣郁郁寡欢,我好想那个充满活力和热情的迷冬,我──”
“不要再说了!”千乘迷冬猛地拍开他的手,退后两步叫道,“你好好休息,我走了。”然后飞也似的离开客房,把他的话远远地甩在脑后。
“唉。”顾砚津轻声叹息,眼睑低垂。他的感情,迷冬会愿意接受吗?
***
千乘迷冬强迫自己把他那晚的告白当成耳边风,绝不要记挂在心。
因为慕希圣,她的感情一片混乱,在她还没完全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前,她不想和顾砚津有超出友情的感情,那会让她不知所措,也不知如何面对他。
所以,她如往常一样,把顾砚津当成朋友,用心地照顾他的伤。
半个月后,顾砚津的伤拆线结痂了,不久就能完全复原。
这天,又到了千乘迷冬巡视千曲楼经营情况的时候,顾砚津待地来千曲楼找她。她正在查看账册,见顾砚津来,只淡淡地吩咐掌柜倒茶伺候。
时值谷雨时节,天气转温,敕扬城内去年严冬所积之雪,在晚春时候皆融雪成水,千曲楼院中的海棠盛开,白色花影绰约多姿,伴著轻风吹来一阵阵迷人的香气。
而今天的她穿著一身如海棠花般白净的长裙,端雅大方,专心地看著账册,长长的黑丝滑过她认真优美的侧脸,一旁的顾砚津则陶醉不已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