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过好一会才终于打开,屋内的汪彦君脖子上挂条毛巾,头发还滴着水,他看见门外的人有些吃惊,而男子则是低身在他耳边说了什么,轻松抱起他。
门被带上。
「怎么来了?」汪彦君拿出冰箱里的啤酒。
尹正伸出手但不是接过啤酒,而是拉住汪彦君的手腕,将人拉跌进沙发内;他用指尖轻轻滑过身下人的脸,一路到了锁骨。
「小彦,我们多久没见面了?」
「不知道,有一阵子吧。」汪彦君闻到CK BE,香味笼罩着两人。
上一次见面时是DARK……尹正总是为了伴侣而更换香水。
「整整两个月,」尹正笑着看他,「你都不想我吗?」
汪彦君将手上的啤酒放到地上,「我以为我们只是朋友了。」
尹正顿时脸色沉下来,恼怒地问:「为什么你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汪彦君不着痕迹叹口气,反问:「你呢?」
「这样问是什么意思?」
「怕你烦,所以不想吵你。」汪彦君注意到压在他身上的身体起了变化,「别这样,我等一下要上课。」
尹正邪邪地扯动嘴角,他轻轻挑开汪彦君的衣襟,「对,那些女人弄得我好烦,还是小彦好。」
汪彦君的眼瞳瞬间变成深褐色,那一瞬太过快速逸去,尹正没发现,就连汪彦君自己也没发现过。等他意识到时,已经推开了尹正。
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他轻易地推开足足高他一个头,一百八十五公分的尹正。
尹正却当这是情趣的前戏,他不屈不挠又压上汪彦君。「琥珀猫,别想逃……」
汪彦君最后还是让尹正得逞了,他让男子在他身上进出,只为了想多听听那句「琥珀猫」。
以前妈妈也是这样叫他的。
***
杜风今天打算逃课,他绕到了圣玛丽医院。
妈妈昨晚送急诊,还是他发现得早,叫的救护车。
何俐馨有忧郁症,从发现老公外遇后开始一天天严重,抗忧郁症的药让她常常发呆。
有时发作起来,便会跟杜成己大吵,而杜成己昨天又动手打她。晚上何俐馨坐在床上,一颗颗地吃着安眠药,她没发现整罐安眠药已经一半进了她的肚子。
跟杜成己分房已经很久,没人注意这个杜家女主人究竟在房间做什么,直到儿子发现。好胜的杜风无法忍受母亲的懦弱行为,于是他逃开她身边;但不管如何,终究还是必须去探视心灵十分脆弱的母亲。
何俐馨脸色苍白,手术完的她沉沉睡着,杜风没叫醒她,默默地换水后,将刚买的玫瑰摆上花瓶。点滴里的液体规律地滴下,连结管子的手腕上几道伤痕新旧不一,她像被丢弃的洋娃娃,已经没有受宠爱的气息。
医生说如果情况严重,建议杜成己将何俐馨转到精神病院接受治疗;她的自残次数已经有必要让人二十四小时看护她。
玫瑰是淡紫色的,小时候何俐馨常对杜风说,在他们那年代,紫玫瑰是舶来品,很贵的。杜成己常将大半薪水都用来买花追求何俐馨,然后喝白开水与面包度日。
但花总有凋谢的一天,杜成己变心了,对何俐馨的爱也像日渐廉价的紫玫瑰。
杜风在母亲醒前离开,他还拜托护士等她醒来时跟她说,有两个人来探病。这样或许母亲会以为老公来探望过,纵使事实上杜成己只是走进医院办理住院而已。
杜风回家后便倒头就睡,一觉醒来已是隔天;虽然讨厌懦弱的行为,但由不得控制的是,他的大脑会用睡眠来逃避。
最高记录是父母天天吵架要离婚的那段日子,他睡了三天。
没人叫得醒他,而代价是重考一年,因为那三天遇上高中联考。
起床后脑袋钝钝的不受控制疼痛着,床旁的闹钟显示已过一天。脚软的他走到楼下只见到管家,「福伯,妈妈情况怎样?」
福伯正在擦拭家具,一贯的,他慢吞吞地回答:「好多了……医生说如果家属不准备转精神医院,那后天就可以接回来了……」
杜风点点头,并将从汪彦君那穿回的衣服交给福伯,让他拿去干洗。
他直觉那套衣服是那个外国人的。
汪彦君比他稍矮一点,所以不会是汪彦君的;因为连他自己穿来都觉得似乎大了点。
洗完澡后他乖乖拿了讲义去上课,卢教授是出名的冷血千人斩,没人敢无故逃课。
天气凉爽得让人心情愉快,所以他决定骑车;摩托车是去年暑假打工,然后又杀了两只猪买来的。
复古造型的迷你野狼车,因为跟送瓦斯的旧型大野狼有点像,所以朋友都笑称是「瓦斯车」。
何玫文对车没研究,但对没有后车箱、安全帽必须挂在车外日晒雨淋倒是蛮有意见的。所以杜风每次都为了找停车位伤透脑筋,因为必须找个雨淋不到的地方。久而久之,他倒是懒得骑摩托车出门了。
台北的红绿灯很多,但闯红灯的也不少,警察都躲到天桥上偷拍违规照,这实在是一种很奇妙的城市景观。
「爱情的一种写照。」齐祖文解释为:「当偷腥出轨时,千万别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但如果偷腥的人不怕被人知道?
杜风曾经问:「如果有人很有钱,不怕被罚钱,依旧无视规则而行呢?」
「嗯……」齐祖文总有他的一套歪里,「一直违规,总有一天会发生意外吧?」
杜风不能理解,就算后果不堪设想,就算失去生命财产,但总是有人甘走险路。
摩托车停到学校外的划位停车格后,他顺便买了两瓶饮料,睡了近三十个小时,他很渴,饿倒是不太觉得。
早到近半个钟头,教室的人三三两两的,刚拿出饮料喝第一口,就注意到眼前一个走进来的人。
「这里!」杜风对他招手,并拿出另一罐饮料。「你也有上千人斩的课?」
汪彦君也觉得惊讶,他接过了饮料,「嗯,视传的必修课。」
「对了,先还你钱,衣服还在洗。」杜风将钱递给汪彦君。
汪彦君没找话题聊的样子,杜风也没觉尴尬,他自顾自拿起书来看,同时注意到汪彦君拿起一本黑色皮面的速写本,开始涂涂画画。他觉得汪彦君是一个很特别的人,像是和他们不同世界的人。
入笔的是前头一对情侣正共喝一杯饮料的背影,一幅画里背影就占了三分之二,根本看不太到脸,但画得很有韵味,好像幸福从那两个背影中传出画似的。
「哇,真厉害!」杜风忍不住放下书赞叹。
「哪有,随便画的。」意外的,汪彦君那似乎无风无浪的脸上,出现了腼腆的表情。
那浅浅的微笑,感染力很强地布满两人间,杜风也跟着露出微笑,他问:「可以看其它的吗?」
汪彦君有些犹豫,但还是将本子递给杜风。
速写本只剩薄薄几页空白页,其它都是已经完成的作品。杜风一页页地翻,觉得汪彦君的美术底子打得真好,他不禁随口问:「怎么你选视传,而不是美术呢?」
「分数差了一点,上不去。」
「那我们是同病相怜啰?我正巧差几分,不然跟你就是同学了。」
杜风苦笑地说,随即一页画深深吸引他的目光。
一只鱼骨纹的黄色小猫,在堆栈的货物上睡着。或许是天性使然,小猫就算睡也无法舒适的躺平,蹲着打瞌睡但头还是忍不住垂下来,所以看不到猫脸只看到两只耳朵,像日本人敬礼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