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守勤本想推辞的,方守正却执拗地握着他的手指抓紧钞票卷,「你还当我是二哥就收下!阿勤,不管遇上什么困难,你记着:这世上只有家人照顾你,是没有任何附带条件的!」
那双细巧、白皙、有如少年般的手指此刻感觉起来竟是那么刚健,兄长对幼弟的关怀,由指尖传来,温暖了方守勤的心。
第十章
方守正整理了病人的衣物送洗,留下林羿翔看照么弟。
林羿翔稳重柔和,气质有如古代贵族般幽静,阿毛似乎也很喜欢他,在他的手下安驯地睡着。
「刚、刚才让你见笑了……我二哥就是这样……」方守勤吶讷讷地开口,不好意思地摸摸头。
「不会。」
他温雅地笑了,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抚摸阿毛,阿毛在睡梦中也露出舒缓的表情。
「你有一只漂亮的猫。」
「唔?」方守勤眨眨眼,一脸迷惑,「阿毛只是只杂种猫……」
「美丽和血统没有绝对的关系。」
阿毛在他手下懒懒地打了个呵欠,方守勤以为牠就要醒过来了,想不到牠翻个身又睡了过去。
「阿勤,你喜欢摄影吗?」
「摄影是我的生命。」方守勤露出整洁雪白的牙齿开朗地笑了,「我想成为很棒的艺术摄影师……对了,我有一些相本放在行李袋里,你有兴趣吗?顺便可以给我一些意见……」
「我很乐意。」林羿翔微笑道。
他的声音里充满期待。
相本里有方守勤长期以来拍摄的照片,风景、人物、毕业个展作品,还有跟拍明星的狗仔照,不一而足。
林羿翔把阿毛放回猫篮子里,一页一页地翻过,表情专注。
「阿勤,你想过吗?摄影对你有什么意义?」
「它是我的全部。」
「你想从事摄影工作吗?」
「当然想了!」方守勤用力地点点头。「那是我的梦想。」
「有梦想是好事。」
林羿翔温和地笑了笑。
「即使是以外行人的眼光来看,你的才华也很出色。因此我的建议是:不要放弃,找企业主支持你的梦想,然后再试一次。」
「我想我找不到那种凯子。」方守勤耸耸肩膀。「连家人都不支持的工作,要怎么说服陌生人投资啊?」
「总是有机会的。」林羿翔沉吟了一会,「我喜欢你的作品,可以给我几张吗?」
「可以啊!喜欢就拿去。反正我有底片。」
正当两人谈得兴起,气氛和谐之时,病房大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了。
穆海清站在门口,手上拿着鲜丽的花束。
林羿翔脸上露出若有深意的微笑,「你们慢慢聊,我带阿毛出去散步。」
「阿勤,你好一点了吗?」放下鲜花,穆海清小心地探问。
「好多了。」方守勤喉咙里哽着气,迟疑了一会儿,终于开口。
「那天……嗯,你是不是想……」
「我只是想帮助你而已。」穆海清摊开双手,表示绝无此意。「我怎么会有把你当情夫般包养的想法呢!」
「对不起!」
两人同时脱口而出,随即又不好意思地相视一笑。
「这是我唯一的原则:没有尊严的钱不能拿。」方守勤望着他,「在我一无所有的时候,我只希望在喜欢的人面前还能抬头挺胸……」
「我也是。」穆海清坐到床畔,「我们都太固执了!」
不知是有意或是巧合,星期三的晚上,方守正和林羿翔都没有回病房去,连猫篮子里也是空空的。
***
齐云饭店里最豪华的总统套房七零一室里,古纬廷站在落地窗前,俯视夜景,香烟一只接着一只,完全不把禁烟规定放眼里。
知道他有这个习惯,饭店的主人齐卡尔特别吩咐把七零一号房的烟雾警报器关上。
「又出问题了!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坐在奢华的床上,齐卡尔好整以暇地望向窗外,视线有意无意地扫过古纬廷那修长的背影。
「我知道,你不用一直提醒我!」
古纬廷烦闷地看着表面,本来在小猫的庆功宴后他就该把穆海清交出来了,不料却找不到人,只好先以邱儒昌勉强凑合,「要是这次再没成功,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小猫是你花了心力拉抬起来的,总不能让你一无所获。」
时针和分针越来越近,逐渐相合。
「是不是你公司里的人都可以?」
齐卡尔似乎在做最后的确认,表情是严肃而谨慎的,一点也不张狂、轻浮。
十字刀疤在他的左颊上,显得份外刺眼。
古纬廷把还燃着的烟尾丢到地毯上,泄愤般转着脚尖用力踩熄,点了点头。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适时响起。
齐卡尔冷冷地扫过他修长而姣美的脸蛋,这一眼,就说明了一切。
古纬廷缓步到饭店主人的面前,慢慢地跪了下来,透过地毯的压迫,西装裤的布料磨擦着膝头。
他卑微地伏在齐卡尔打开的双腿中间,闭上眼睛,开始吸吮。
隔天早上,古纬廷顶着黑眼圈,一到公司里就开始发脾气,让所有的人都避之唯恐不及。
然而在风暴中也有值得庆幸的事。
儒昌没事了,针筒里的液体经检验只是生理食盐水,白粉也只是普通的糖霜……整件事以电话恶作剧结案。
「小猫,算你狠!不过你不要以为事情这样就结束了!」古纬廷恨恨地对他说。「乖乖听话,不然有你好受的!」
他的嘴角有些微的肿胀,声音沙哑,全然不复平时的优雅。
「我会不会听话,你不是早就心里有数了吗?」穆海清平静地说。
他看到古纬廷的手腕上有明显的勒痕,青中泛紫,狼狈的形态不言而谕。
眼见于此,他的心里没有丝毫痛快,只有怜悯。
「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不陪睡,你在舒涵经纪公司……不,在演艺界,是难以立足的!」古纬廷撂下了狠话,嗓音简直像破掉了一样。
***
下班后,穆海清赶回医院里。
「真不巧,阿勤去做计算机断层了!你要不要晚点再过来?」这是林羿翔的回答。
「我等他。」穆海清自顾自地坐了下来。
「林先生,请问你和阿勤是什么关系?」
他来得比阿勤的二哥还勤,不免让人好奇。
「我是他的家人。你呢?」
「朋友,普通朋友。」
穆海清对他仍保持戒心,总觉得这个人的眼神太过幽深,好像在观察着什么一样。
「我说过我是阿勤的家人,我不会伤害你,你不用太过提防。」林羿翔笑了。「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和阿勤一样,叫我翔。」
「你是说我在欺骗你吗?」穆海清矢口否认,「太过份了……」
「要是我侥幸说中了,请你不要觉得别扭。」
林羿翔抽出阿勤的相本,在他面前翻开照片,就是阿勤遇袭前拍的那几张。
阿勤真的只拍了脸和手,连颈子也没拍全。
「照片上的人是你。这不是裸体的表情,这是做爱后裸体的表情。」
林羿翔敲敲相本,加重语气,「你们不是普通朋友,而是恋人关系。我说对了吗?」
「你的判断能力真不是盖的。」穆海清仰天叹了口气。「你都知道了何必还问我?」
「猜测并不等同于证实。失礼了,」林羿翔看起来并没有很抱歉的样子,「你似乎心事重重?」
这也只是他片面的臆测之词。
「没什么要紧的……」
看到林羿翔不怎么相信的眼神,穆海清又叹了口气,他知道瞒不过了,「其实我在工作上有点困扰……」
他约略叙述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