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蝶衣不禁气短,哼了哼。「那也不该是这么差的东西吧。」
「妳要是想逃开锦衣卫的追捕,就必须换上这身衣服,否则妳走不出三里地就会被人抓回。我可不是妳的保镖,如果有人追捕妳,我可不负责为妳出头打架。」
即使不情愿,她也只好拿起衣服走到后面换上,原来的裙子她不舍得丢下,但是欧阳雨轩已经直接叫老板拿去烧掉。
「不能留下任何蛛丝马迹给那些追捕妳的人。」他是这样解释的。
她真是心疼那件被烧的裙子,它的价值起码有七八百两,就是折算成银子随身携带,也能吃吃喝喝过上舒服的好几个月,现在就这样一把火烧没了,真是暴殄天物。
「现在我们要去哪里吃饭?」她走在街道上,看着两边的饭馆,「听说德雅楼的饭菜是一绝,宫中的厨子也比不了。」
欧阳雨轩却不理她,径直向前走,他的身材高瘦,腿长步幅大,走得很快,她只好跟在后面一路狂跑地紧跟。
「你到底要去哪里啊?天都快黑了,总要找个地方住宿吧?难道我们今天晚上还要睡在船上吗?」
他走到一个街口,四下看了看,转进小巷,来到一处破庙门口,敲了几下。不一会儿,门开了,从里面探出一张脸,是个满面都是皱纹,穿得也有些破破烂烂的老婆婆,笑咪咪地看着他们。
「欧阳少侠怎么来了?」
「徐婆婆,多有打搅,今晚我们要在妳这里借宿一夜。」欧阳雨轩和她很熟的样子。
「好啊,只是这是哪家的闺女?长得这么俊俏,难道是欧阳少侠的……」徐婆婆眼神暧昧地上下打量着赵蝶衣。
他勾起唇角解释,「婆婆别开玩笑了,这不过是个麻烦。」
「哦?是你自找的麻烦吧?欧阳少侠好像是从来不会惹麻烦上身的人啊。」徐婆婆将他们让进门,又直勾勾的盯着赵蝶衣。「这丫头看起来不一般,是哪家的千金?」
她仰着下巴,不愿意与徐婆婆多说一句话。事实上,从她一进门起就开始皱眉。这里真是破烂到了极点,到处是蜘蛛网和灰尘,哪里是人住的地方?就是皇宫里的老鼠洞都比这里干净。这个欧阳雨轩看起来斯斯文文、干干净净的,怎么会结交这样脏兮兮的朋友?
欧阳雨轩往里走,回头见她站着不动,便说:「今天晚上我们睡在这里。」
「睡在这里?」她冷冷哼道:「那我宁可被抓回去。」
说完,她一转身,竟然就真的走出了大门。
徐婆婆笑道:「这丫头还真是个麻烦,怎么?你不去追吗?」
他淡淡一笑。「她不知人间的疾苦,让她出去受受罪也好。」
赵蝶衣走出去好一段路了,悄悄回头,却没有看到欧阳雨轩的影子。他竟然真的不跟过来?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没有他,她一样可以靠自己的力量走到房州去。
她看到路边有个金铺,便走进去问:「谁是掌柜的?」
掌柜的从柜台后面迎了出来。「姑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她从自己的手腕上褪下一个镯子递过去。「这个镯子在你这里能换多少钱?」
掌柜的眼睛一亮,立刻看出这镯子价值不菲。「姑娘,小店店小利薄,姑娘这么贵重的东西小店可收不起。」
「你只要随便给点钱就好。」她想了想,开价,「三百两,如何?」
掌柜的斟酌着说:「小店柜台里没有这么多的现钱,大概……只能凑出七八十两吧。」
她蹙眉想想,自己急需零用钱,也就不计较了。「好吧,就便宜你了,凑八十两给我。」
「姑娘稍等。」掌柜的微笑着走到柜台后面去,翻着抽屉开始一点点凑钱。
赵蝶衣看他动作慢吞吞,很不耐烦地催促,「快一点啦,我很急着赶路的。」
掌柜的瞥她一眼,笑道:「就来,就来。」
等了半天,他才终于捧了一大堆散碎银两到赵蝶衣的面前。
她也不会算钱,抄起来就走了出去,看见金铺对面是一家客栈,她便走进去,大声说:「老板,我要一间上好的上房。」
那店主见她口气甚大,上下打量着她,陪笑道:「小店的上房分大套房和小套房,大套房要五钱银子一天,小套房要三钱银子一天,不知姑娘要住哪一种的?」
她不耐烦的蹙眉。「谁听你啰唆这么多?我都说了要最好的上房!」
「是是,小二,带姑娘到天字一号房去。」
赵蝶衣进了客房,四下看看,虽然比不了皇宫,但是也还算是干净,于是她让店小二烧了一桶热水准备沐浴净身。
一切备妥,她正准备宽衣,忽然听见楼下街道似乎有点动静,便站在窗边看了一眼,这一看真是吃惊不小,只见楼下人影幢幢,许多穿官服的人正悄悄向她所住的客栈聚集。
她的行藏这么快就暴露了?锦衣卫的本事这么大,居然轻易就找到了她的住处?她心里发慌,不知道该怎样逃出去。
附耳靠在门边,只听楼下有人在问:「那位姑娘住在哪一间?」
「住在天字一号房。」是客栈老板的声音,「不过她刚要了洗澡水,只怕现在正……」
「头儿,现在不要进去比较好吧?万一公主正在沐浴,我们进去可就是杀头的大罪啊。」另有一个人说话,该是一个锦衣卫。
赵蝶衣心下明了,她的行踪真的是暴露了。还好那些人因为忌讳她现在可能在沐浴,还没有人敢上楼,正是她想对策逃跑的最佳时机。
可是,苍天啊,客栈四周定被包围了,她又不能跳窗逃跑,就算是有时间也无路可逃啊。
她急得在原地转圈圈,只听到外面已经有人上楼的声音了。看来要拚一拚了!她咬紧嘴唇,随手抓起桌上的一个烛台,只等着外面的人硬闯进来,她就一下砸过去,砸倒一个算一个。
「不想出人命的话就放下妳手中的东西。」有个声音像鬼魅一样,从她脖颈后面带着一丝热气扑过来。
她吓得差点将手中的烛台掉到地上,就像是算出她会尖叫,有只手同时从她身后绕到她的面前,紧紧盖住她的嘴,而她手中正要脱落的烛台也被另一只手稳稳地接过去。
「不必叫了,妳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要逃。」
终于认出声音的主人,她定了定神,待那双手从她脸上身前移开,她恶狠狠地回头瞪了一眼。
「你是鬼吗?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我怎么都没听到?」
欧阳雨轩惬意地勾起唇角。「号称天雀国轻功第一的我,如果能让妳听到足音,岂不是枉费虚名?」
「真不知道这些锦衣卫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她依然焦躁不安,但是因为有他在,多少觉得有了依靠的感觉,「我从来没有对别人报出过我的身份啊。」
他轻蔑地笑道:「说妳是个单纯的大小姐或许妳不服气,但是有几个有大脑的人,会用价值连城的金首饰去换几十两银子?那金铺掌柜的当然会心里害怕,于是去报了官,锦衣卫顺藤摸瓜地找到妳自然也就容易了。」
赵蝶衣恍然大悟。「难怪那金铺老板磨磨蹭蹭地不肯把银子一口气拿出来,又总是古里古怪地看着我,原来是这样。可是……你又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你早就躲在暗中看了个明白,然后此时才大摇大摆地上来救我?」
她恨声道:「你更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