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话!不会自己看吗?」粗汉邪邪地一笑,谅她也不愿自找麻烦,肯定会乖乖拿出银子。
「那么这样吧,如果你能在这大锅里再找到任何一条虫,我就给你一百两,若找不到,我最多只赔偿五两。」给这种人一文钱都嫌多,她不是不明白这种专门勒索的人有多难应付,只是她只有一个人,假使他食髓知味天天上门,她迟早得关门大吉,而她并不想轻易妥协。
客人们闻言,都不敢相信这名看起来纤细的姑娘竟有这等勇气,但是要比耍阴狠招数,谁能比得过这种人呢?
一百两?哼,他拿走了,真是个蠢妇!
粗汉右手执杓,左手准备再掏出几只虫来,准备俟机放入,大赚一笔。
「等等,客官,请你的左手不准靠近大锅,以示公允。」
「啰唆的女人!再吵我就拿这热汤毁妳的容!」
「那我便花一百两找人要你的命!」
这会儿不仅是客人们,就连粗汉也吓了一跳,他原就是欺善怕恶,连续几日只看见她独自卖面,本以为她好欺负,哪知却发现她似乎不好对付,他只是要钱,可不想丢命,但他是男人,岂能怕了这名弱女子?
「妳……」他咬牙,正思索着要不要把汤泼过去。
「真不是个东西!有手有脚不好好干活,竟来要胁一名弱质女流,这象话吗?」一位白发苍苍、蓄着胡须的老人走过来,身后还跟了几名年轻力壮的护卫。
老人似洪钟的警告,一下子便让情况彻底逆转。粗汉看见老人,不知是畏惧他严肃的神情还是他身后的护卫,很快便放下杓子,匆匆离去。
意外有惊无险的落幕,面馆里的客人全松了口气。幸好是范老爷经过,要不然事情肯定难以收拾。
易璇玑走出来答谢。「多谢您出手相助,璇玑不胜感激。」
「呵呵,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褪下严肃的气势,此刻的老人就和寻常人无异。「妳一个姑娘家在这里讨生活也真辛苦了。」
眉心稍蹙,易璇玑很快的又恢复神态自若。「我习惯一个人了。」
「不过刚才妳实在不应该逞强,万一那家伙故意伤妳,可没人能还给妳一张完整清秀的容貌。」
「若真如此也是我的命啊。请问璇玑该如何称呼您?」
「妳……就喊我一声范爷爷吧。」
这个称呼一下子拉近两人的距离,听见的人全都明白范老爷此举是想保护面馆老板,如此一来,往后大概也没人敢上门找麻烦了,真是遇到救星!
「范爷爷,若您不嫌弃,要不要进来尝碗素面?」
「好啊,我肚子正好饿了。家里的人总要我别吃太多大鱼大肉,今天我就吃素吧。」他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护卫们说:「你们也统统坐下来吃面。」
范老爷一声令下,所有护卫全跟着走进面馆。
后来,易璇玑才晓得范老爷在松南城德高望重,名下有三十几间书店,又和官府交好,可谓人人敬重,自从有了他的关照,她的面馆再也没人敢来闹事,而她也和几乎天天上门吃素面的范老爷成为忘年之交。
范老爷总是抱怨家里的晚辈不知收了大夫多少钱,这也不让他吃,那也不让他吃,害他满足不了口腹之欲,所幸还有她做的美味素面能解馋。
如此平静的生活,一日复一日,让易璇玑几乎忘了自己为何会来到松南城,忘了曾经心痛、绝望的感受,慢慢地,她的伤口逐渐复元。
她想,相信再过不久,她便能对过往淡然处之了。
第六章
雪花满天,眼前一片银白。
正月来临,一年又悄悄在眨眼中消逝。
回到寻安城,易璇玑在城外看见了他──司徒兰生,并注意到他瘦了。
她持伞走近他,为他遮蔽白雪。「你……等了很久?」
「没有,一会儿工夫而已。走吧,爹娘应该在等我们了。」
去年分开时,他们并没有约定何时回来,易璇玑写信的时候也没有说,因为她不认为他会想再来,直到看见他的身影,她才有种真实的感觉,他确确实实在她眼前。
「妳近来过得好吗?」
「一切都很顺利。」她答应过每换一处新地方会捎封信报平安,当她落脚松南城之后写过一封,之后便再也没有写信了。
「钱够用吗?」
「我开了间面馆,所赚的钱支付生活所需绰绰有余,我想,今年你不必再给我银子了。」
「别连这点小事也婉拒我……」司徒兰生神色落寞地道。这一年,他过得很糟,但他仍只字不提。
易璇玑不语,低着头往前走,然而她发觉身旁的人脚步似乎慢了,回身才注意到他面色潮红,伸手轻探,他额头的热烫让她一惊。
「你发烧了!」
「不碍事,我还能走,只是……脚步比较慢,恐怕要妳迁就我一些了。」他也晓得自己病得严重,只是他实在不愿错过见她一面的机会,他与她,一年之中能相处的也只有正月这几日而已,他不愿错过。
「你都病得这么重了还想逞强。」见他步履不稳,易璇玑急忙搀扶着他。「你的马车呢?」这儿离她家还有一段距离,依她估计,司徒兰生应该撑不到。
「停在客栈外头。」
「为什么不停在城门外?」
因为……他想与她有更多独处的机会,就算仅有一小段时间也好。
「我们并没有事先约定,我怕妳以为我不会来,才在城外等妳,又怕这儿停着一辆马车太显眼,所以才要仆人将车停在客栈外头。」
「我先带你去看大夫吧。」
「真的不必……我还撑得下去,先回家去吧,我怕爹娘会担心。」
易璇玑只好先将司徒兰生带回易府,哪知他才踏进大门,身体就似千斤重般倒下,她也撑不住地一同倒在雪地上。
易家两老立刻请大夫来替他看病,幸好他只是受风寒,不过大夫也说,若再拖个几天,恐怕难以治愈。
「璇玑,虽然爹说最好要有兰生陪妳回来,不过若他病了,也不必勉强。」看着女婿刚进门就病倒,他这个岳父还真是良心难安。
「爹,您应该说姊夫很爱姊姊,即使生病也要陪姊姊回来。」真令人羡慕呢。
「好了,该让兰生好好休息,我们都出去吧。璇玑,妳就好好照顾兰生,别让他病情加重。」
「是,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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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光下,司徒兰生依旧俊美,只是稍嫌苍白了些。
易璇玑拉了张椅子坐在床边,借着摇曳的灯火,细细看着他的面容。
以前,白天他不常在府中,用过晚饭后,他又到静书楼处理事情,她与他总是在床上相见,不过闲聊的时间并不多,泰半是沉溺在欢爱中。
司徒兰生爱她的方式总让她有种正受到宠爱的错觉,不过仅有短短的一瞬,天亮后,梦醒了,他们又像是同住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
他确实好看得足以令其他男人羡妒,不过他长袖善舞,谁也不得罪,处处与人交好,居住在名不见经传的祥龙镇上,竟能获得「第一商贾」的美名,足以想见他的手腕有多高明,「司徒商行」在他的运筹帷幄之下可谓迅速发展。
据说自从西门凤霄来到镇上后,本是镇上第一美男子的他也得被迫让贤,她想他肯定很介意,因为他是乍看之下不会有任何情绪浮动,实则内心早就计较不知千百回的人,不过他并不算是心胸狭窄,只是稍微在意这样的名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