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中,没有他思念的人,他的心不禁有些落寞。
暌违一年,屋子有人搬进去,那他想着的人又身在何方?
有别于上次的莽撞,父亲为他请征信社,虽然至今音讯全无,但至少是有机会的,这次前来他也有所准备,请了较长的年假,为的是能待在这个城市再久一些。
仰头迎雪,不知怎地,他总觉得杨照云还在这片士地上……等着自己。
母亲离开他时,他无力挽回,这次,他将不惜一切找回该属于他的人!
「卫棠希,你怎么走那么快?喘死我了。」
身后传来丁雅乐的声音,卫棠希表情一变。「我可没要妳跟来,是妳自己要跟的,觉得不行就自己回去,我不会送妳!」
丁雅乐挑眉,唇扬了扬。「啧,才一年而已,个性又变回那个死人样,干嘛?散弹枪又不缺货!」
听过杨照云转述丁雅乐的形容,卫棠希一下子跌入过去的回忆里,他问了神,直到丁雅乐发觉异状,在他面前挥挥手,才唤回他的魂。
一个人办起事来确实较方便,也落得轻松,但没了杨照云,他越来越怕寂寞,有丁雅乐陪着他,至少不会那么寂寞,再说,要是杨照云知道了,也不会喜欢他欺负丁雅乐。
「抱歉,我失言了。」
看见高傲的卫棠希向自己道歉,丁雅乐眨眨眼,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哪里不对劲?」
卫棠希没好气地转身继续往前走。
丁雅乐追上去。「喂!你还没回答,是不是天气太冷,你不舒服啊?要是你有个万一,照云不会原谅我的!」
听见杨照云的名字,他停下脚步,微侧着头。「妳觉得照云爱我吗?」
可笑啊,他最想知道的问题竟要问第三者。
毫不考虑,丁雅乐猛地点头。
「这么肯定?」
「因为我已经帮你问过他了,他很肯定地跟我说他爱你,别灰心,总有一天,你们会再相见的,你要有信心!」为了帮卫棠希打气,丁雅乐拍拍他的背。
他已经很有耐心了,无论花多久时间,他都愿意等,他会一直等下去!
想着杨照云,西雅图的天气似乎不再那么寒冷,噙着笑,他对丁雅乐道谢。
先是抱歉又是道谢,丁雅乐就是觉得怪异。「你……真的是卫棠希吗?」
◆◇◇
一千零九十五个日子后——
三年前,卫棠希失望地回到台湾,再次清楚凭一己之力绝对很难找到杨照云,于是只有把全部的希望放在征信社,而他的薪水自然全都支付给征信社了。
这一找也找了四年,从第二年起断断续续都有消息传到他耳朵里,但就是找不到人——什么也没有,就好象杨照云根本不存在这地球上一般。
真的是杨照云存心避开他吗?还是家庭的压力,或是……他不再爱他了?
他还要等他多久?
「你们真的是一流的征信社吗?」
「当然一流!」老板很肯定地回笞他的问题。
「为何找一个人需要四年的时间?」这半年,卫棠希下班后便会去征信社询问。
「卫先生,在国外找人不容易啊,想想看吧,光整个美国叫Charles的就不知道有多少,先不算已死或是刚出生的,还有那些出国的、留学的、失踪的和地址不明确的,单单一个州而已,也要花不少时间去查,人海茫茫,真的很难办呢!」老板笑笑的回答着他重复了四年,意思不变、仅是文字不同的答案。
强将手下无弱兵,平日事务繁忙的他很放心地让手下独挑大梁,绝不干涉,但他也搞不懂为何一个简单的寻人工作会拖了那么久,几乎快砸了他的招牌。
精明的卫棠希眯了眯眼,他总觉得这老板越来越像是在打迷糊仗。
「你该不会为了赚钱,使出下流手段吧?」他打听过,父亲为他找来的征信社的确有名,但人心难测,自己的薪水有多少他并不清楚,但他明白人心不足蛇吞象的道理永远不会改变。
卫棠希的疑问,让老板皱起眉头。「卫先生,你这么说就伤感情了,我和你父亲是好友,难道我会连自己好友都欺骗?」
「有钱能使鬼推磨。」卫棠希淡淡地说。
这四年来,他看的人不下数万,每个人的表情或多或少都给了他深刻的印象,他看得出这老板不是那种小人,只是他越等越着急,才会如此口不择言。
他还能再等多久?他还有多少个四年可以虚掷?
「卫先生,这话可说得严重了。」感觉到衬衫下有汗渗出,老板吞了吞口水。
「老板,这四年里,你也换了不少手下办理这件事,但每个都交白卷,这次换你出马吧!要不然,我可会严重地怀疑你这家公司的信誉,你该清楚,我在商场上也有些小小地位,名誉扫地的事情若传了出去,对你和你公司……不太好吧?」他似在为老板担心地分析。
现在的卫棠希不再以最原始的情绪对付旁人,而是应对进退得体、懂得不得罪人,偶尔也会使使小手段,教人防不慎防。
老板听了,神情一变,沉默了会儿。
他明白狗急跳墙的道理,于是卫棠希在一旁喝着热茶等着老板回复。
「好吧,为了挽回公司的名誉,这次就由我出马!话说在前头,这不表示我的手下不济事,纯粹是看在和你父亲的交情上。」老板笑呵呵地说,要重出江湖,他很有信心。
卫棠希含笑敛目。看来自己还不够老练,要不然早就能激得老板亲自出马找人了。
「一有消息,请马上跟我联络。」按照惯例,他离去前都会补上这一句。
只希望这次不再使他希望落空。
◆◇◇
当初父亲为他找来征信社帮忙打听杨照云的下落,的确让他安心不少,也对找到杨照云一事信心满满,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他却渐渐没了信心。
靠在躺椅上,卫棠希不由得深深吁了一口气。
骆子扬跟他说过,有时候光在台湾找一个人都不见得找得到,否则哪来那么多失踪人口,所以他要他对寻找杨照云这件事别抱太大希望,免得最后失望更深。
他哪会不明白,只是……他怎么能做得到?杨照云在他心底早已成了他不能缺少的一部分,和他整个人是连在一起的,他怎么忘得了?
夜晚凉风徐徐吹过,转眼间,时间又回到两人相遇的季节,不过……他环视整个阳台,除了茂密的花草和暗夜中的星芒,就剩他一人。
心头一拧,眼泪无声无息沿着脸颊滑至唇边。
失去母亲那一日的痛似乎又涌现。
他最爱的人竟都不在他身边,这四年里,他究竟是怎么过的?
他为何一点也想不起来,他刚刚又是从哪里回来的?
什么都没有,他的脑子里一点印象也没有,就好象当机后的计算机,一片空白。
他想要的人,就只有杨照云了。
呼吸、不停呼吸,直到岔了气,他的手痛苦得想抓住一点可以支撑他的东西,却弄倒了桌上的杯子,碎裂的声音在宁静的空间里造成莫大的回音。
他想捡起地上的碎片,却心有余而力不足。眼前一黑,顿时没了知觉。
◆◇◇
胸口依然疼痛不已,但耳朵却慢慢听见一些声音,模糊中,他好象听见有人在他身边似的——会是他吗?
一个意念反射至大脑,眼眸几乎是立即睁开,但等着他的又是一次的失望!
合上书,骆子扬朝他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