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天叩首拜谢,邪神医避之不受。
断肠客在旁皱眉道,“这么多俗礼,快走吧。”
慕容天抱拳,“大恩不言谢,两位前辈,如将来有机会,晚辈再报此恩。”
抱了李宣出洞时,却听身后琴音突起,安静平和,似在道别。与入洞时听闻的琴声中那番大起大落颇有不同。李宣道:“这次该是神医前辈在奏了。”
慕容天点头。
一路走,那琴音渐行渐弱,到了洞口,已经没了弦声,慕容天注视那洞口,只觉惆怅莫名。
洞口马车却还在,那黄马拖着车厢,低头在草地上边啃边走,居然也没跑远。
慕容天将李宣扶上车子,跳坐到车前,回身笑道:“我们去哪?”
李宣笑了一声,捏着嗓子,柔声道:“人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相公自行定夺便是。”
慕容天忍不住笑,那离愁却被消了大半,一声叱喝,甩了个响鞭。
***
两人缓缓行了几日,回到邪神医那间草屋。
慕容天每日里出行,买了鱼肉蔬菜,自己做饭,口味自然差些,李宣也只抱怨几句,还是每餐吃个干净。
如此过了月许,李宣终于能行动如常人,只是手脚无力,也经不起劳累,有时候行了两三里路,便是气喘吁吁,举步维艰。
慕容天暗道,邪神医却是果然不负神医之名,一切却跟他料得一模一样,最后分别时,邪神医说调养好了,会比他原本说的要好,却不知道会好到哪个程度,只能慢慢休养了。
两人身上的银两,又是抓药又是生活,很快便用尽了,慕容天在屋前的山坡下种了些蔬菜,有时候无钱抓药时,不得不典当些物件,后实在窘迫了,慕容天只得蒙面找了个人云为富不仁的富人家,盗了些银两,才解了这燃眉之急。
李宣得知了,非但不内疚,反每每拿了这事情来取笑,戏称慕容天为“飞天大盗大侠”,慕容天苦笑不已,却哪里说得过他的伶牙俐嘴,只得不理睬他。
这一日,慕容天到山下采些蔬菜,正在田间停停找找,却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逼近,在这僻静山村间,竟是分外清晰。
抬头一看,黄土小道上,飞尘滚滚中一人一马渐渐行近。
那人远远看见他,“啊”的一声,纵身飞起,扑到他面前。
这一起一落间,慕容天早已经看清来人,不禁一惊:“是你,你怎么……”
***
慕容天回到山坡下,远远见草屋上浓烟滚滚,不禁“啊呀”一声,抛下手中拎的菜,纵身赶了上去。却见一人被烟贯得呛咳不止,从屋子里冲了出来,两人正撞了个满怀。
那人一抬头,一脸黑色烟灰,只剩了两只眼是白色,骨溜溜的转,“小天,你怎么就回了,咳咳。”
慕容天扶住他,上下看了片刻,才道:“你又在搞什么?”
李宣叹道:“我原本是想升火熬药来着。你放心,火还没燃起来,屋子烧不了,就是烟熏得人难受,我把窗子门全打开,也呆不住。”
“我说过都等我来做,怎么……算了,那等烟散了再进去吧。”
李宣偷眼瞧了瞧他,慕容天也不见半点埋怨之色,趁势将身体靠上去,对方也仿若不觉。
“到河边去洗洗吧,你这张脸,看起来比锅底还黑了几分。”
慕容天反手牵他,李宣嘻嘻笑了笑,任他拖着自己往前走。
不过是条深不及腰的溪流,慕容天下到水中石块上,自下摆扯下一块衣襟,浸透了,拧干,跳回河岸。
李宣叼了根狗尾草,面含微笑,悠然坐在岸边,边嚼边等。慕容天微微迟疑,单腿跪了下来,捧着他的脸颊,伸手擦拭。
湿巾过后,还露出原本白皙的肌肤。那额,那眉,那眼,那鼻,那唇,无一不是精致动人。
慕容天仔细洗拭,那衣襟拿到河中漂了数道,似乎不肯放过一点圬处。
李宣面上疑惑渐现。待他要去第三次漂洗时,终于忍耐不住,扯住了他的手。
“小天?”
慕容天抬眼,李宣目光来回巡视,微颦的眉峰透着不解,“你今天怎么了?”
慕容天心中黯然,面上却是明朗一笑,“什么怎么了?”
“怪怪的。”李宣盯着他道。
慕容天哈哈笑了一声,弓身坐到李宣身边,仰面躺了下去,蓝天上一缕流云,更现出阳光分外明媚。
“你做过比这更怪的事,我也没象你这般大惊失色啊。”他静静道,说着侧过头来看他。
一绺发丝垂下,眼中隐约光华流动。
李宣看了他半晌,满腹疑窦这才退去,终于展颜一笑,缓缓俯身,几乎将他整个人压住。
慕容天也不动弹,只定定看他一举一动。
李宣的唇轻触他的面颊,声音暧昧低迷,“你说的……却是这件事情么?”
慕容天微微笑了笑,李宣的手缓慢却灵巧的滑入他衣中,触及肌肤,那手略凉,慕容天颤了颤,继而却长吁了口气,松懈下来。
李宣嘴角轻扬,在他耳垂上轻轻咬了一口,“是……这件吗?”
慕容天不禁张嘴,却终究不好意思开口,又强自把那声音抑了下去。
李宣俯到他耳边,不无恶意道,“你知道么,这叫野合,如果有人来看见了,才是场好戏……”慕容天闻言一惊,被那讥诮般的言语激得清醒了大半,面上一红,正翻身要起,却被李宣用身子压了下去。
其实李宣此刻武功全失,慕容天要推开他本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想到自己的决定,哪里还忍心再动手。
李宣做无赖状撒娇道,“你不推开我,便是答应了。”
慕容天不语。
李宣听了半晌无声,心中奇怪,半抬起身子低头审视。慕容天也没闭目,只安静看着他,双眸幽深漆黑,却毫无拒绝之色。李宣怔了怔,心思九转,迟疑片刻,道:“我数三下,你再不出声,我就真做了。”
“一。”
他直直看着他,似乎没听到刚刚的话。
“二……”
他偏开了目光,却仍紧闭着嘴。
……
“……三。”
李宣将头靠在慕容天肩头,两人都静了半晌。
李宣直起身,低头来解慕容天身侧的绳扣,却发觉自己的手微微有些颤动,他也不敢抬头,只觉得心旌摇曳,欣喜中居然有些惶恐。悉数之声过后,他抬头看了一眼,慕容天早闭上了双目。
那张脸剑眉入鬓,英气逼人,李宣痴痴看着,想到之前那两夜销魂,忽地心中一荡,禁不住对着那双眼吻了下去。
天高,地远,流水潺潺,草木芬香。
他和他谁也没开口,这一场交合沉默却甜蜜。
他进入时,他忍不住皱眉,即使已经经历过,他依然无法从这种方式中得到快感。李宣缓了速度,耐心的,轻轻的抽动,不停吻着身下的他。
那吻缠绵如丝,似乎已纠缠了一生。
一生,多遥远啊,我亲口许了,但却做不到。慕容天微微睁目,李宣正看着他,目中满是欲望和爱恋。
颈项间都是彼此的气息,身体里都是对方的味道,多熟悉的场景。只是……
第一次是他下药。
第二次是他用强。
曾觉得那么愤怒的事情,此刻却是甘之如饴,甘心情愿。
一生如此漫长,种种转折,预先又怎么想得到?
自己许那句一生时,怎么会知道不久之后,却还是要分离……然不管曾经如何,将来如何,这一刻,我却只有你。
慕容天忍不住喘息,勾住李宣的头,深深吻了下去。李宣本是见他疼痛,强自按捺,这一吻却让他大是兴奋,猛然将他双手梏于头顶,身下大力冲撞了起来,慕容天不自主随他动作摇晃,哪里还控制得了声音,不住呻吟,却被突然一把捂住了嘴,把那喘息声生生压了回去,却是李宣已经急红了眼,他再是狂放,也终究还是怕过路有人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