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我回话,他又朗朗说道:「司徒公子来龙坛也有些时日了,吃我龙坛的米饮我龙坛的水,想必这一小小的请求必不会拒绝!」
话音未落,台下又有人站了起来,「孙长老何出此言?在座的都知道司徒公子习的是我龙坛水帝的行云流水!当年水帝就是以此绝技为龙坛立下汗马功劳!怎可任你等茶余饭后用来清遣!」
又一人站起来答话:「孟长老不必动怒,大家习武还讲究互相切磋,请司徒公子一舞并无任何不敬之意。」
「哼!狡辩!水帝才走多久,就不把人放在眼里了!」
邢傲面色深沉的坐着,我也没说话,只是看着台下自然的分成了两派,人人争着说话,或有理力争,或仅仅粗鲁的骂上一句。与其说是为了我在争执,不如说是在争着表态。
什么意思?这龙坛内,原来是这样复杂?偷偷望去,邢傲仍是正襟危坐,只是看着台下,没有说话的意思。
原来邢傲的地位,到今天还是如此不稳么?
一抬眼,却是对上了那抚琴的人儿一双明眸。
我忽然明白了什么,正想着,邢傲已转过了头。「静颜,累了吗?」
说给我听的话,却用上了大江南北的内力,整个大厅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他的眼神也许只有靠的如此近的我才能看得清楚,那样热烈的目光,无比的信任夹杂着期盼,捏着我的手湿热湿热的。
台下毕竟是围着我在争吵,邢傲应该明白,以我的能力,要在此刻给他致命的一击并不难。
你信我吗,师弟,你信我吗。
大堂之上一时没了声音,我看着邢傲,却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众人之中,有一双似水含情的眼睛正盯着我。
我笑了笑,「累了,」然后特意补上一句:「师弟。」
握在我手上的力道微微弱了,我仿佛听见邢傲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那两道秋水般的目光似乎是轻叹着,收了回去。
邢傲温和的露出一个笑脸,「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吧。」说着便招呼侍者要送我回房。
「等等!」见我起身,那个姓孙的长老发出一声大喝,「他不能走!」
「我师兄累了。我让他先行回房休息,孙长老有何意见?」邢傲转过头去,恢复了他对下属一贯的严肃表情。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邢傲冷笑着打断他的话,「那是什么意思?难道孙长老今天坚持要我师兄跳舞给你看?既然孙长老对歌舞如此有兴趣,刚巧我在小湖畔为您准备了一处住所,孙长老不妨到那里养老,可以日日恋情歌舞,安度晚年。」
台上台下俱是一愣,孙长老咬牙切齿的说:「龙帝这又是什么意思?我是龙坛三代元老,还没轮到你来说何时养老!」
有人腾的站了起来:「孙长老!注意你的言词!」
「怎么了?我当年为龙坛出生入死的时候,这黄毛小儿还没出生!」
蹭——
只听清亮的一声,一支箭擦着孙长老的面颊而过,深深的插进了他面前的青石地面中,箭尾还嗡的打着颤。
那是——白部的弓箭队,当年我师傅的贴身守卫,同时也是龙坛之中赫赫有名的暗杀团体。
抬眼望去,大厅外一片漆黑,灌木丛在夜色中隐隐错错,不知有多少人、在那里守候了多久。
邢傲仍坐着,面色越发的冷,「孙长老说的不错,当年孙长老为龙坛打拼,本座还未出生,如今本座已坐上龙帝的位置,当感孙长老之德,怎好再劳孙长老为龙坛烦心。」
「你!」进来这里的人,都是不准携带兵器的,邢傲离他们的位置又远,擅长拳脚功夫也派不上用场。孙长老怒目瞠视,「你」了半晌没了下文。
邢傲又转过头来,冲我柔声说:「师兄累了,还是先回房休息吧。」
我再不说话,缓步走下高台,向门口走去,只听见邢傲的声音在整个大厅里回响:「火室主喜欢切磋武艺,不如就到白部训练新手好了,秦长老爱美酒,不如……」大堂之上刚刚站在孙长老一派的人,就这样一个个被解了职。我穿过大厅之时,只感到千道万道目光射向我,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剐一般。我的心扑扑的跳着,精神高度紧张,小心防范着一切可能突然冲来欲挟我以要挟邢傲的人。
短短一个时辰,这条被我走了两遍的路,显得格外的漫长。
安然走到门口,期间门外只放出了一箭,擦着我的衣袖过去,连我的衣服都没有分毫破损。只听身后传来一声惨叫,我没有回头看。
走到门边,也没有半点停留,直接转弯向深院中走去。身后,邢傲的声音仍在回响。
一股寒意悄悄在我心里升了起来。
既然邢傲早已安排好了一切,那么今晚的事早在他的预料之中。昔日有赵高指鹿为马,邢傲,你今日将我拿来当饵吗?
是了,连青帝都探到了风声,亲自赶过来。可笑邢傲机关算尽,却没想到要派人护我,任由青帝带着手下进了我的房间。
若来的,不是这深谋远虑、心思过人的女子,若不是我当时的表现令她满意,恐怕我早已是一具死尸。
思至此,我忽然打了个冷战,邢傲,真的是你算漏了吗?
一路行来都是戒备重重,到了深院之中,反而没有什么守卫了。没有急着回房,靠在长廊边喘了口气,只听轻轻的脚步声靠近,一声轻叹在我身后响起:「司徒公子么?」
「习习?」我笑着回过头,身后正站着那个单薄的身影,依旧是一袭细纱遮了脸,风吹会倒似的,「没想到一来就看到这种场面吧?让姑娘受惊了。」
习习又是一声轻叹,「习习虽不才,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习习只是想问,若有机会,司徒公子可否愿意让习习抚琴伴奏?」
「能为姑娘伴舞,在下荣幸之至。」
习习这才展了眉,水样的眼中划出吟吟的笑意。「刚刚匆匆出来,迷了路。幸亏遇见公子,不知公子可否送小女子出去?」
「请随我来。」
龙坛深院,要出去一般人只知道穿过龙坛从正门出去。上次蠡仲派人带我走的,又是另一条小路,直接从这深院通向无人的密林之中。
我领着习习走的,正是这条路。这深院之内,我本就可以自由走动,一路行来也无人阻拦,直到临近小道,终于有人觉得不对,几个侍卫拦在我们面前。
「司徒公子,请回。」
「这样,好。」在我点头转身的瞬间,微风抚过,身后几声惨号顿起。只见前方的人突然张大了嘴,我脚尖轻轻一点已飞身向他们掠去,两道蓝光如闪电般划过,那几个人无声无息的倒了下去。
「走!」说话的是习习,我足尖又是轻轻一点,在空中转了方向随着她向外急掠而去。
我习的行云流水本就属于绝顶轻功,习习的脚下功夫也不输我,一直伴在我身侧,几个点地我二人已没入深深密林之中,将龙坛深院远远抛在脑后。
「哼!我还以为这龙坛守卫有多森严,看来也不过尔尔!」习习说着停了下来。
我也在她身边停了脚步,「今晚情况特殊,守卫都调去了前厅,才让我们这么容易出来。」
「你就知道为他们说话!」习习说着,一下子钻到我怀里来,「二哥!人家想死你了!」
树林之中走出几个人来,向我们一抱拳,道:「秦广王,平等王。路已打点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