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我没有压抑过,你是不公平的,可是,为什么要我面对你的婚姻、你的妻——是在挑衅吗?
………………
「结婚?」乍听闻这个消息,手里的茶杯不禁一颤,心情也不禁一颤。
「是啊,王年纪也不小了,是该为他考虑一下终身大事的时候了。」大司空日干并没有注意到少昊异常难看的脸色,仍是兴高采烈的说着。
竭力压下心头的激扬和怒意,少昊淡然开口:「不会太早了点吗?」
「早?怎么会?」日干呵呵笑着:「王都二十四了,早就该儿女成群了,我们这些老臣都等的着急哩!」
「此刻正是即将出兵之际,谈这个——王会不高兴的。」真是该将这些闲的发慌的老头都派去战场才对,省得他们一天到晚想这些有的没有的。
「我当然知道,所以才要瞒着王跟大司马你说这件事。王跟你一向最亲密,你说的话他不会不听的,这次要是得胜归来,就由你劝一劝王吧。」
「王是很讨厌女人的,事关婚姻大事,他不会那么简单就被说服。」少昊冷冷的泼了这个天真的想法一瓢凉水,——真是,兰陵主见性很强,哪是凭友情就可以让人摆布的。
「这个我也考虑到了,所以打算联合朝中重臣向王进谏,此事非是一般婚事,关系到我祁之王血龙脉,王没有任性的余地。」一向认真的日干,这次显然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
「朝中重臣?都有哪些人?」原本姑且听之的少昊第一次发现,这件事已不是朝廷大佬们的一时兴起而已。
从袖中拿出一份奏折,摊在桌上,手一点末尾:「就是这些——」没有看到少昊变得凝重的神情,日干欣慰的说:「朝臣十之八九都在上面了,若连上你和司壬,王绝对无法反对。」
——是来真的啊。少昊的眼神一瞬间变得无比危险,想杀人的欲望比何时也强烈。盯着那满满的署名,他开始觉得自己的自制力没有他想像的那么好了。
终于发现气氛不对,日干有些忐忑的问:「大司马,有什么不对的吗?」
想拉出一个笑容来放松一下,却发觉自己根本笑不出来,少昊只有尽量和缓的说:「当然不行了,这样做,明显是在逼他服从嘛。——兰陵的个性你们不是不知道,若他觉得在受人威胁,他是绝不妥协的。你们这样做,只会适得其反而已。」
日干不由认真思考起来,连少昊居然直呼王的名字这件事都没有注意到,许久,才有些无奈的看向少昊:「要是那样,拼了我这条老命,也要继续上奏。」
——这次的确不是可以混过去的了,就算过关了,——还有下一次呢?他死了以后又怎样呢?——总是要有个了断的时候啊!
少昊思忖半晌,抬头说:「也没必要弄那么僵,是结婚又不是逼宫,搞的众人都为难,况且兰陵就算娶了王妃也不一定如你意。」
「也是,婚事乃是俩人的事,不是别人能乱插手的。」日干点点头:「那大司马你有什么办法吗?」
「等我想想吧,不过,在那之前,你切勿说什么会让王警觉的话。」少昊果断的开口。
明白眼前的男人与王的私交和办事能力,又没有办法好想,日干只有干脆的应承下来。
「呼,不行了,剑术还是你比较强。」丝毫不知道有什么在背着自己进行的兰陵,仍是在出征前邀少昊练剑。十几个回合过去,他有些泄气的认输。
「——你和我的剑术并不是一种,我练的是杀人之剑,你练的则是御人之剑。技有精疏之分,剑也有高下之分。」尽量不表现出自己的心事重重,少昊安慰着看来颇为沮丧的兰陵。
把手中的乙牒递给身边的侍从,兰陵闻言笑了:「真是动听的安慰啊,我都快以为输的是你不是我了。」走到少昊身边,他露出个有些狡黠的笑容:「要不要一起喝酒去?」
少昊的心被那笑容一颤,而后也露出一样的笑容:「——出去——是吧?」
「结婚?」在吵嚷的酒肆里,兰陵有些诧异的重复了一遍少昊刚刚的话,然后坦然回答:「是没有想过,也真的不想去想。不过应该是迟早的事吧,到时候就没的可想了。」
喝了一口杯里的竹叶青,心不由的沉下去:「你是说如果避无可避,你打算妥协。」
「不要说那种话。」兰陵好像也有点心烦,晃了晃手里的酒杯,才无奈的说:「反正是要传宗接代是吧?生个孩子他们总没话说了,这也是祖宗的规矩,我是王,这种事情不是可以由着性子来的。女人啊,——想想也烦死了。——对了,你今天怎么想到说这个的?」
「没什么,家里的长辈这两天说来着。」少昊的心情此刻可说糟到了极点,——原以为兰陵会激烈反对的——
「这样啊——」同情的看着少昊,不禁庆幸自己还没被逼到这田地,语气里有掩不住的幸灾乐祸:「反正你又不象我,你一向都说女人是人生最好的调剂,恭喜你了。」
「我是那么说过。不过如果调剂变成了主菜,还要你天天吃,任他是谁也会腻的。」
「也是。」兰陵认真的想了一下:「你要有了老婆,我们就不能象现在一样自由了。」
少昊眼睛闪闪的,低声自语:「……说这种诱惑性的话,我会乱想的。」
「什么?」凝澈明亮的眼眸,带着疑问,看的人有些心不在焉、有些失神。
「不。」少昊朝兰陵笑笑:「没什么。」
………………
想了一夜,辗转难眠。最后他做了他一生中最大胆——也许是最疯狂的决定。
——他要得到他想要的——那个人。
想清楚后,心反倒静了,——原来活不长也有好处的啊,若是知道自己没有「明天」,就不会担心什么「后果」了。只是想得到自己渴望的东西,他,没有什么不能付的代价。不为什么,只是再难以压抑自己的欲望了,以前从未敢深想的事情,只要开了头,就如烈焰一样时时烧灼——再难忘记和无视——直逼到他无处可逃。
于是,他平静的说服了大司空,并加了个三年孝期;在众多出身高贵的美女中为兰陵挑了一个储妃;在兰陵最信任他的时候……狠狠给了对方一击——
——没错,我,是疯狂了——而我的疯狂全是为着一个人而已。
而我已经决定不去考虑将来和什么顾忌,只问我心。
所以,我那么作了,我也得到了。
——却为什么还是饥渴?
伤害,伤害,伤害——只要和兰陵一起,似乎只剩了这个。
「我一直以为是你在伤害着他,我想错了呢,那样的时候,你——也被伤害了吧,你受的伤,并不比他心里的要轻。」——那个女孩是这样说的。是个能看透人心的人呢,兰陵,我想我没有拣错。
***
「诸位对今次藩王僧淼叛乱一事有何高见?」端坐在朝堂之上,兰陵冷冷的扫视全场,锐利的刀锋般让心里没底的大臣们低下头去。
「微臣以为,僧淼叛乱蓄谋已久,对其他藩王的影响甚大,此事不可轻乎,要即刻平定才好。」宗虎将军先上一表。
「微臣也赞同将军之言。」
「臣也是。」一时间各人纷纷点头。
兰陵心头火起,——这种废话还用的着他们说吗?问题是由谁去——僧淼的藩国位于祁国的西南方向,不但有连绵的山脉阻隔,而且瘴气终年不散,更兼僧淼咤下异人辈出、擅长邪术。历届祁王为了收服他们,可说是优厚以待,光是这点就可知其的难训了,也难怪僧淼敢作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