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痛是真的,而他,很快就会找到下一个目标。
只要再撑两天,她还是她,完整的她,至少不会后悔自己一时迷惑,一时失控,尊严尽失地投入一个游戏人间的男人怀里,得到的只是空虚的激情。
沉默,将空气凝结成块,令人无法顺畅呼吸。
她不想听,不被动摇,将乱拿的档案夹放回边柜,重新打开各部门会呈上来的公文,一样得摘录重点,检视有没有需要优先批示的案子。
她条列式地将资料输入电脑,然后印出,附在冗长的报告书第一页,用字简洁,控制在姜少成耐性用完之前看得下去的字数内。
她的老板对经商没兴趣,不过,靠姜家三代累积的财富,不怕他倾家荡产,这是众所皆知的事,所以,姜伯父、姜伯母才会那么处心积虑地要她嫁给姜少成,帮他掌管未来将属于他的庞大家业。
在整理会议资料当中,她接了不少电话,都是打来询问姜少成能不能出席宴会的确认电话——时尚party、拍卖会、婚宴、餐酒会,姜少成是吃喝玩乐场合中最受欢迎的人物。
施昀昀委婉得体地推辞,她这个秘书,现在完全不知道上司的行踪。
邬南光一直静静注视着工作时的施昀昀,只能说,她让他愈来愈感到惊喜,每一次与她相处,都会发现她不同的一面。
她的耐性与毅力,她的娇媚与性感,她怒气冲冲、小小别扭、可爱的脸红以及现在专业冷静处理公事的神情。
他没打扰她,只是望着,着迷地望着。
那视线,让已经很努力「心无旁骛」的施昀昀还是感到胸口一阵灼热,这家伙不知道这样盯着人看,很不礼貌,而且很干扰吗?
我要加班,等我也没用。
她又写了张memo给他,就是不说话。
他又将纸条收下,那愉悦的表情,仿彿她写了什么情话在上头,害她好想将纸条要回来。
“坐在这里看你,我觉得很满足,如果你要加班,我待会儿去买晚餐,我们就在办公室里一起吃,少成建议我们晚点可以到阳明山看夜景。”
“要去你们两个自己去。”他的自说自话害她颜面抽搐,不小心冲出话来。
“我比较想跟你去。”
“下班后我要直接回家。”她挑眉,得意。
这种对话实在很幼稚,不过,打击邬南光让她有种「莫名快感」,很想捕捉那张自信的脸垮下的瞬间。
他的从容与优雅,会让她感觉他正主导着一场爱情游戏,她已经陷在泥淖中挣脱不出,而他只是旁观,旁观她的一举一动和每次心情变化。
这太难堪了,太悲哀了。
“那我们租DVD回家看,我还记得你喜欢动作、战栗还有恐怖片。”他风度绝佳,气度沉稳,完全不受影响。
“你——”垮了,她的得意,瞬间垮了,可恶!“我跟家人住一起,不可能去我家。”
“不然,回我住的地方。”
“根本不是这个问题,你不要故意曲解我的意思。”她快气炸了。
“不想看DVD的话也可以做其他的事。”他故意装糊涂,如果不这么做,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让她看他一眼,跟他说句话。
“我不想跟你做任何事——”她赤红了耳根,这个人,用这张脸,用那双眼,用那种口吻,邪恶至极。
他只是笑,瞅着她的眼笑,笑得她感觉自己像被扒光了似的没安全感。
“我要加班,加班到十点。”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没办法撂下狠话,没办法直接、明白、不留情面地拒绝他。
这样一来一往,怎么变得好像在调情了,这不是她的原意啊!
啪!
突然,一个像是开关按钮的声响,四周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施昀昀尖叫一声,下意识地移动椅子,寻找邬南光。
啪!
灯又亮了。
夜班巡逻的管理员走过来,疑惑地问:“施秘书,你还没离开啊?大家都下班了,我要关灯。”
“喔……”她惊魂未定,拍拍胸口,才发现自己的另一只手紧抓着邬南光的手臂,连忙放开。
“我今天加班……”她很心虚地告诉管理员,然后拚命地朝他眨眼。
“加班?公司不是不准加班的吗?”管理员没看懂她的暗示。
邬南光忍不住噗哧一笑,很不给施昀昀面子。
“没关系……我收拾一下就离开,这层楼的总开关我会关掉,你先关空调吧!”她瞪了邬南光一眼,然后很抱歉地对管理员说。
管理员走后,她也只能乖乖地整理桌面,这是老板立下的规矩,下了班就要好好享受自己生活。
“你好像很怕跟我独处?”邬南光开玩笑问。
“有什么好怕的?难不成你还会吃了我。”呃——话一冲出口,她就后悔了,中计了,他是很有可能会吃了她……
“不怕就好,我们走吧。”他牵起她的手,自然地像情人一般。
她甩开他的手,走到茶水间将总开关关上,远处通道上的照明设备亮起。
“很暗,小心走。”他又牵起她的手。
“这里的路我很熟。”她咬咬唇,没好气地再甩开一次。
他不放弃,再次握住她的小手,握得牢牢的。
她……实在敌不过他的厚颜无耻。
不过,当他厚实的大手将自己的包覆其中,那种被捧在手心上的感觉,会让人沉溺其中……
她不知道他如何办到的,她老是跟自己生闷气,而他,却总能轻易地化去她的防线。
是她不够坚持,还是他早就看穿了她挣扎的真正原因?
“想去哪里?”进入电梯,邬南光问。
“我、我还是要回家。”她抽回自己的手,看见电梯钢门上映出两人手牵手的画面,令她感到羞赧。
一瞬间回到了现实。
她开始怀疑他身上带着「迷香」,只要那么一点松懈,她就会鬼迷心窍似地忘了一切。
“为什么?”他明显露出失望的神情。
“没有为什么。”
她不想说——因为你紊行不良,因为你在台湾的时间不过几天,因为我们既然不可能有结果,就不应该开始。
说了,只会泄漏自己的心情,说了,只是让他更得意,得意于她终究逃脱不了他的魅力,认真地考虑了未来的事。
“只是一起吃个饭呢?”他们相处的时间很少,少到他极力想争取任何一分一秒,他不想错过她。
“抱歉。”她摇头,无从解释原因,光是这样跟他处在电梯里,她就需要花好多力气去压抑对他心动的感觉。
她真是无可救药的别扭,不明白为什么讨厌一个人跟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可以同时发生,同时存在?
“我有没有告诉你,我这几天住在南光的公寓?”他突然提起。
“没有……他好多间公寓,你说哪一间?”
“在忠孝东路。”
“喔……那我顺路载你回去。”
“我们到超市买些材料,我做饭给你吃。”
“你真的会下厨?”她记得他开玩笑地问过说他像不像厨师……
“当然,我在法国还开了几间餐厅,当然主厨不是我啦!我父亲是厨师,从小就在他的厨房里钻来钻去,我母亲则是连煎个荷包蛋都会烫到手的料理白痴。”
“喔。”听他提起自己的事,感觉……听了,就不能再说他们不熟。
“你呢?会煎荷包蛋吧?”
“当然会,我还会做很多道菜。”他太小看她。
“真希望有机会品尝。”
“唔……”没机会吧!她想。
“怎么样?愿意捧个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