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朝海捧着小布袋,那温温的触感,是他胸膛前的温度……思绪跳回那晚他拥住她的情景,好想好想再回味一次──
吞了口口水,官朝海察觉自己面露贪婪了。幸好面罩遮去了她大半张脸,若被他看见她一脸贪念,她颜面何存哪……
“也不知何时会再遇见你,我带在身上好些天了,可能压坏了几颗。”沐温川随口说着,本是想化解自己心中那不为人知的尴尬,但多心一想,又觉不妥。“当然,我想你师父应该知道怎么照顾你,是我多事,你不一定──”
“谢──”官朝海心中激动,一时哽住了喉咙。“谢谢你,桂、嗝──桂花贼!”
他带在身上好些天了,等遇见她时好交给她──这是否代表着他的关心不是出于客套?也许自分别以来这些天,他都将她的伤放在心上……
“喔,别客气、别客气。”沐温川摇手道。他见官朝海一双杏眼似要哭、似要笑的,竟有些紧张。而她紧紧捧着那袋玉蓉生肌丸的那副模样,似乎是真的很珍惜他给她的东西……媒婆老公子的身影又开始在脑海中摇摆起来,只见他摇着扇、扭着腰,笑嘻嘻替他盘算着:
“她在你的体贴照顾之下,自然就对你日久生情,接着将她诱拐为妻就不是难事──”
颊畔微热,沐温川别过头去注视着熊熊燃烧的柴火,想转移自己的心思,却又看见她搁在柴火边的腿──怎么搞的?为何他会陷入这般左右皆不是的窘境?
“桂、嗝──桂花贼,你不但救过我,又给我药──我真的很感激。”他给的药,对她才有用啊。“钟……我师父,他也有替我抓刀伤药回来,可惜效果都不如你给我的增痛醒脑药好。”
“那药是给你止血去痛的。”沐温川笑了。这家伙一点也没变,提到桂花贼就打嗝。“我的药其实也是我师父给的,他平日最喜栽种那些花木草药,除了赏玩,也研究出许多独门药方,与外头郎中配的方子自然不同了。”
“原来你师父不但是个武林高手,还是个药师呢。”官朝海正说着,匆地一惊。“差点又给忘了!”她连忙从襟前掏出那封系着红绳的白色信笺,递到沐温川手上。“这个,我老早就该给你了。”
沐温川注意到她的慌张,就算看不见她整张脸,光看她那双杏眼里闪烁不定的眸光,也几乎能猜出她那满脸的羞怯……
瞪着那封信笺,沐温川心里怦怦大跳起来!
这……这该不会是她对他表情意的信吧?但这会不会太快了些?
他桂花贼纵横江湖,什么事没见过,偏就这情形是头一遭──这信,他该收不收?该看不看?
“咳。”就连假咳都掩饰不了他的尴尬,沐温川困难地开了口:“飞天女贼,承蒙你──”
“我师父要我把这封信交给你,还要我问你:师承何人?”幸好听他提到师父,不然她又忘了钟傅的嘱托了。“啊!对不起,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不是她写的──竟是他多心了!沐温川强装镇定,问道:“你说这信是你师父要给我的?”
“是啊。”官朝海不太好意思的道:“我也搞不清楚,我师父他神神秘秘的,只交代我这么几句话。”
“你师父认识我?”
“江湖谁人不识桂、嗝──桂花贼?”官朝海笑道。
“是吗?”沐温川苦笑。“当初师父倒没提醒我会成为江湖名人,无人不识的感觉挺恐怖的呢。”沐温川感叹道,拿着那信,反覆思量了一番,才慢慢拆了信。“焉得木樨四季香……”
“焉得木樨四季香?”官朝海正要问,沭温川却忽然兴奋地握住她手腕。“怎、怎么啦?”她、她的手──他的手!
“你师父……是不是人称贼中牡丹的顾暖香?暖香姑娘?”
“什么?什么牡丹花?”官朝海面红耳赤兼带一头雾水,怎么也无法将钟傅与牡丹花相比。“我师父不叫顾暖香,而且他不是姑──”
“不叫顾暖香?”失望的神色自沐温川眸中一闪而过,随即又露出欣喜。“是了,定是她隐姓埋名,故意以假名示人。这诗不会错的,能种出四季芬芳的桂花,除了我师父以外再没别人,而知道这对诗句的,除了暖香姑娘──”
“不、不是的,我师父没有隐姓埋名,他是个男人,不是个姑娘!”
官朝海此言一出,便令沐温川呆住了。
她的手同他僵持在空中,不知如何是好,抽开也不是,不抽开也不是──他手掌里的温度却逐渐散发,透过夜行衣那层薄布,慢慢传到她肌肤上,仿佛是干柴碰着了乱蹦的小火星──“轰”一声,烧得她全身火烫烫!
“莫非……”沐温川望着官朝海若有所思,俊眉微凝在眼前,秀色可餐、秀色可餐哪,怎料他沉吟半晌,语出惊人──“她是女扮男装?”
官朝海愣了愣,惊道:“不是啦!”可恶!她几乎要担心面罩掩饰不了她的关公面了!而眼前这个勾魂凤眼的主人竟然还在那里异想天开。“我师父他的的确确是个男人,我跟他从小玩到大,不会连这都搞不清楚的。”
“从小玩到大?”沐温川一皱眉。“那就不对了……照理说她如今应该已近五十,你怎么可能跟她从小玩到大。”
“我师父不但是个男人,而且不过大我两岁,你认错人了。”
“可这诗……”沐温川满腹疑惑。“飞天女贼,写这封信的,真是你师父吗?还是另有他人?”
“这我也不知道。他没说信是他写的,但也没说是他──”
“写信的人问我师承何人,又知道这首诗,绝对跟暖香姑娘有关!师父有望了!”沐温川信心十足的道,忽地注意到自己紧紧抓着官朝海的手,连忙松手。“抱歉,在下失态了。”
抽回有些发麻的手,官朝海尴尬一笑。“不要紧、没关系……”两人脸上都热呼呼的,一个咳嗽一个摸鼻子,背对背无言了好半晌,
还是官朝海先转头开了口:“桂、嗝──桂花贼,你说的那个暖香姑娘,是什么人哪?”
“是我跟师父找了好久的人。”沐温川回过身来,微笑道。“先前我说过,我师娘因为对我师父有些误会,一走了之,我师父找了她十几年了都找不着……”
“暖香姑娘就是你师娘?”官朝海讶道。“难道我师父他认识暖香姑娘?”
“这只是我的猜测,但我想应该不会有错的。”
“你怎么知道写信的是暖香姑──是你师娘呢?”
“说来话长。”沐温川拿起酒瓶又饮了口。“我师父是个傻子,找了我师娘十几年了还不肯放弃。师娘爱花草、爱闻花香,尤其钟意桂花那股脱尘清香,常埋怨不能四季都闻得到桂花香。师父为了她,开始研究如何栽出四季芬芳的桂花,结果不是花季太短,就是开了花却没香气,始终没能成功。后来又发生了那件事情……我师娘就走了。”
“但你身上的桂花香,四季都闻得到,而且好香……”
“后来我师父终于成功栽种出四季芬芳的桂花,每次我行动,他都让我带一个桂花香囊,就是等我闯出名堂的时候,这四季都能闻得到的桂花香也会跟着我传遍江湖,爱花的暖香姑娘有所闻,必定会打探栽花者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