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就能笑我,从来不祈祷的泽昀,现在在祈祷,你醒来笑我吧,我愿意被你笑,真的,天朗,快醒醒!
天亮的时候,白天朗的呼吸器依旧平顺地起伏着。
泽昀的脸比病床上白天朗的脸更加苍白。
主治医生走进加护病房,在无菌室里为白天朗检查,泽昀紧张的等着,漫长的等待后,医生终于走了出来。
口罩下的脸有和煦的笑,「他脱离危险期了。」
泽昀像听到天使的声音,整个脑海都松软得像棉花一样,眼前一黑,人就倒了下去。
***
泽昀醒来的时候,就对上简洁担心的脸。
「天朗呢?」他张口问,听到自己沙哑到无法辨认的声音。
「他很好,医生说再过一天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现在就在等他醒来,医生说一般情况会再过几天。」简洁急忙告诉他。
泽昀狠狠掐了自己一下,疼痛告诉他这不是作梦,整个神色才放松下来。
躺在病床上,他这才觉得自己浑身的肌肉都在酸痛。
「你发烧了,林医生说是太紧张太疲劳的缘故。」简洁望着他。
「妳手上拿的是什么东西?」泽昀忽然问。
闻言,她将手上的牛皮纸袋递给他。
「这是前天出事时在白大哥车上的,本来想昨天交给你,谁知你昏迷了一天一夜。」
泽昀挣扎着坐起身,急切地翻开那纸袋,从里面掉落出的文件却让他呆在那里。
那竟然都是有关办理他们两人移民的文件!
「很吃惊吧?」简洁见他神情,笑了笑,「刚看到的时候,我也很吃惊,白大哥竟然真的在办这个了,那时候我还以为他是说笑的。」
「他怎么……」
「他跟我说过想办移民,和你去荷兰。他说在这里,你总是在意别人的眼光,又担心影响他,很辛苦,所以想和你移民去荷兰,到那里重新开始,谁也不认识你们,而且那里也不歧视同性恋。」
泽昀眼里的晶莹又滚落下来。
「昀大哥,别这样,没事啊,现在白大哥脱离危险了,你们还是可以好好的在一起,什么都过去了,你别哭,别哭啊!」简洁慌乱起来,见不得泽昀的眼泪,那好像就烫在她自己心上一样。
泽昀的手不停颤抖,捧着那些文件,仿佛捧着最珍贵的东西。
他终于明白,白天朗要给他看什么。
因为他说分手,所以他急着给他看这个。
因为他急着开车,所以他出了车祸。
因为他,他才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因为他,因为他。
自己觉得辛苦,觉得压力大,原来他早就察觉了,他也已经在想办法,已经在为他努力了,而他居然还那样与他说分手?!
他笑起来,那种凄惨的笑容,让人无法再看他。
白天朗,你待我至此,要我拿什么还你?
***
白天朗整整一个星期都没醒过来。
泽昀一直在旁边照顾他,自从他搬到了普通病房,他就寸步不离地在他身边,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不在乎别人的闲话,只是,照顾着白天朗。
他替他擦洗,替他换衣,甚至他身体从导管排泄的秽物,他都毫不在意的帮他清理。
护士在那边窃窃私语,他们俩究竟是什么关系?一个男人在为另一个男人做着这些?
这时候,白天朗的家人也从曼哈顿赶了过来。
谜底很快在医院揭晓。
因为白天朗的母亲对着泽昀又打又骂,那声响惊动了附近每一个人。
「都是你!你这个人妖,这个怪物!是你把我儿子害成这样!
「你这个该死的同性恋,是你勾引了我儿子,是你!
「你害了他,害了他!」
她对着泽昀又踢又打,完全失了理智,此刻的她只是一个急于保护儿子的母亲,而忘了任何一切。
她每打一下,泽昀都低头对她说:「对不起。」
每踢一下,泽昀都低头跟她道歉。
「妈,求求妳,不要这样!」一旁的白行宇终于看不下去,抱着母亲的身体,恳求她别再这样。
白父也拦住了妻子,「儿子现在还没醒,妳打他又有什么用?」
「喝吧。」白行宇递了一杯热咖啡给泽昀。
泽昀接过,看着冒着热气的咖啡,忽然说:「天朗最喜欢喝咖啡。」
白行宇怔了怔,转头看他,默然半晌,才说:「很辛苦吧。」
泽昀摇了摇头。
「对不起,刚才我妈那样,她是太难过了。」
「不怪伯母,是我对不起她。」泽昀摸了摸纸杯的暖度,轻轻喝了一口。
白行宇怔然看他,见他脸上手臂和脖颈上斑驳的青紫伤痕,那衣服遮盖的地方,一定还有他看不见的。心里莫名一痛,他说:「去擦点药吧,我妈下手太重了。」
泽昀扯出一抹笑,摇头。
「医生说我哥什么时候能醒?」
「每个人的情况不同。」
「泽昀,要是我哥……」
「什么?」
「要是他一直不醒,你怎么办?」他迟疑地问。
泽昀居然很平静的笑了,「我会一直陪在他身边,不管他醒着还是睡着。」
「你别傻了,如果他一直昏迷不醒,你要一直这样照顾他吗?!」白行宇急了。
「当然,我会照顾他,直到我死。」他平静的说,很镇定很理智,完全不是疯巅的模样。
「我哥不会想你这样!」白行宇急道。
泽昀淡淡一笑,「他不想就自己起来阻止我。小字,不用为我担心,真的,我很清醒也很理智,天朗这样已经是上天厚待我了,没有把他夺走。」
「那你自己呢,你不能全为了我哥……」
「我会全给天朗。」他微微一笑,打断他。
白行宇震惊地看他。
「你们快来!病人醒了!病人醒了!」护士小姐急匆匆的跑过来,朝他们喊。
第十章
爱情的得到
也许千辛万苦
失去 却只是那一瞬
到底 脆弱的是爱情 还是人呢?
泽昀不会忘记跑回病房,白母和白父那种心慌的神情。
还有白母凄切的呼喊,「天朗,我是妈妈啊!你不认识我了吗?妈妈啊!」
白天朗疑惑地看着众人,完全陌生的表情。
「医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儿子为什么不认识我了?为什么?!」白母心慌地拉住医生的手。
「妳先别急,别在病房嚷,病人会不安,他还需要静养。」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是谁?为什么我不记得了……」白天朗疑惑地看着四周,视线对上呆呆看他的泽昀。
泽昀浑身一震,望着他,看他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寻找别的脸孔,看他时一样是陌生的表情。
心,在那一刻,彻底地跌落。
医生把一群慌张的人带离了病房,对他们解释情况。
X光片上,白天朗的脑部有淤血,压迫到记忆的神经。其实他这种情况还算好的,也有人因为脑部受伤而患了短期失忆,只有一段时间的记忆,今天见过的人,明天就不再记得。
以白天朗被送进医院时的严重情况,这样算是幸运了。
他现在只是因为神经受损而暂时失去了记忆,并不影响他的日常生活,如果他的伤部慢慢复元,淤血消散的那天,就有可能恢复记忆。
「到底能不能?」白母忽然问。
医生沉思了一下,「我无法给你们肯定的答复。每个病人的情况不同,有的病人也许很快就能恢复记忆,有的病人也可能会是一辈子。目前,病人除了失去过去的记忆之外,其它方面都很正常,身体也恢复得很好,在那样的车祸里,恢复成这样,已经是不幸里的大幸了,所以家属要放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