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对面是张矮桌,而后面则是──
“曜久?!”
羽乃冬跑过去,看着裹着被子缩在地毯上的方曜久,他脸色异常苍白,呼吸相当急促,甚至还不住地打着哆嗦。
有没有搞错?这种天气没开空调还拿被子把自己裹住?
“乃冬,他病得很重!”小陶也被他的气色给吓到。
她抚上他的额头,果真如她所料,温度烫得教她感到胆战心惊,她立刻拿起电话拨出号码──“大姊!救命啊!”
迷迷糊糊之中,耳边有人在交谈,不久,又感到有人在移动他的身体,他想张开眼,却发觉自己累得连张眼的力气都没有。
“针也打了,药也吃了,应该没问题了。”羽必夏说着。
接到妹子的紧急电话,她立即从片场赶回来,和小陶合力把病得七荤八素的方曜久送进医院,确定他患的是重感冒,原因是过度疲劳,在医院打过了点滴,观察了一下,便决定可以送他回来。
就这样一来一去,天色都暗了,小陶也回公司帮他请了病假。
“可是,烧还没全退,他也一直没醒过来。”羽乃冬担心极了。
“你该不会是想要在这里待下吧?”
“大姊,我担心他。”天,他一个人住在这里,根本就没有人能够照顾他,要是发烧得更严重,也没人知道……她是个失职的女友,要不是小陶想联络他,她甚至连他什么时候生病的都不知道。
住得如此的邻近,她却不知道他在这间屋子里受尽病痛折磨。
她想到那天下大雨,他一直站在店外,会发烧到这个程度,八成也是跟淋雨有关。
他一个人待在这么冷清的屋子,把电视音量开得这么大……可恶,她好难过。
“算了,你想待就待下,记得别闹出人命就好。”羽必夏挥了挥手,不想过度干涉她。
“嗄?”
“我想,他应该也没那体力。”羽必夏瞥了一眼躺在床上昏沉不醒的方曜久。“我要回片场了,记住,不要靠他太近,免得被他传染,还有,替自己弄点吃的,你今天都没吃东西。”
“我知道。”
大姊一走,屋子里冷清阗静,一点声响都没有。
她拉了把椅子坐在床边,直瞅着他不安稳的睡脸,尽管气色好多了,但她还是担心。
环顾着四周,这里静寂得令人不安。
他就一个人住在这里?
她现在才发现,她对他一点都不了解。他心思细腻,随时都注意着她,但她只会往牛角尖里头钻,根本没对他付出过什么。
她真是太差劲了。
眼眶发热,一半是因为他,一半是气自己的粗心大意。
呼了口气,见他似乎睡得较沉了,她定到房外,才发觉这里根本就没有电话,而他的手机早已没电了。
她翻着客厅里的柜子,几个抽屉都是空的,最下层的抽屉里摆着一把伞,她顿觉这纯净天空蓝的颜色好眼熟,似乎是她的。
想了下,暂时放在一旁不管,再翻开其他抽屉,有一组手机充电器,她取出,帮他的手机充电,换上新的电池。
说也巧,电池才刚换上,没一会,手机铃声随即响起,她看着上头浮现“喵喵”两字,觉得有些狐疑,想接,觉得会侵犯他的隐私,不接,又怕吵到他,所以她还是接了。
“小久,最近如何,想不想我?”
羽乃冬还没来得及开口,对方已经劈头问好,她停顿三秒,直到对方感到古怪,“喂”了好几声之后,她才回答,“不好意思,这是方曜久的手机,但他人生病,现在不方便接电话,可以麻烦你明天再来电吗?”
“小久生病了?你又是谁?”对方口吻微沉,像是担忧,又像是有些不悦。
“呃,我是方曜久的……邻居。”不清楚对方是谁,总不好以女友身份自居吧。
但这声音好年轻,还喊得这么亲昵……
“这么好的邻居?”
“呃,我们认识一年多了,我现在在照顾他,请问你是哪位?你要不要过来看看他呢?”
“不用了,既然有你照顾他,我就放心了,麻烦你了。”电话那头顿了下。“也许我们改天就会见到面,到时候再好好谢你。”
“不会。”她傻愣地应对着,总觉得对方似乎也不是挺在意他身旁多了个女人。结束通话之后,她把他的手机放好,告诉自己要记得告诉他喵喵来电。
然后,她打开冰箱,发觉里头空空如也,只有几包统华的速食包,还有几罐啤酒和一瓶鲜奶,而流理台边半样锅具都没有,只有一只单柄小锅,标准的单身汉生活。
叹了口气,她正准备回家搬粮,却不小心踢到搁在冰箱旁的袋子,拿起来一看,竟是猫食,她才想到他这里还有一只猫。
她四处找寻猫咪的踪影,最后才在方曜久的床底下发现了它,只见它软倒在里头,她惊颤地伸出手,猫咪随即翻坐起身,看似虚弱地注视着她。
“天啊,你该不会从你主子生病那天到现在都没吃东西吧?”轻柔地将它抱出来,她迅速地倒了猫食和水,确定它还有气力吃猫食,她才赶回家中,准备了几样现成的食材和锅具。
不一会,锅子里熬着香浓的养生粥,而另一炉则熬着百合莲藕汤,屋子里到处洋溢着令人食指大动的香气。
她想过了,生病的人大多没什么食欲,如果粥吃不下,喝点汤也不错,一切准备就绪,她算好时间,走到他的床边,俯身近乎呢喃地低喊着,“曜久,起来吃点东西好吗?”
睡得半梦半醒,他虚弱地张开眼,眼前是她担忧的脸,他漾出笑,道:“你没有误会我吧?”声音沙哑低沉。
“嗄?”她不解,跟下上他的思绪。
他轻柔地将她搂进怀里。“相信我,我只是因为爱你而已。”
羽乃冬有些恍然大悟。“所以说,你当初真的要你女朋友去勾引黄朝阳?”她没想到他清醒过来的第一句话,问的是这件事。
她可以把他的行为想成,他始终把她摆在他的重心里吗?
“刘忆琳才不是我的女朋友,是她一直烦我,我才跟她推荐黄朝阳的。”他贪婪地搂紧她,像要将她嵌入体内,填平那抹空虚似的。“我说她是前女友,才有机会和你成为同一阵线的失恋盟友啊,这样你才可能接受我。”
“心机好重。”她咕哝道,但却笑着。
“也是为了你啊,不这么做,你根本不会记得我是谁。”可恶,要不是头痛欲裂,他非要给她一个火辣辣的吻不可。
“傻瓜,吃点东西好不好?你吓坏我了。”她语调轻快地将今天发生的事都说过一遍。
“得跟小陶道谢才行。”他靠在床头柜边享受老爷级的服务,尝着她亲手熬煮的养生粥,就算再没食欲,他也会吞下去。
“我已经帮你的手机充电了,你明天再打给他。”
“你怎么知道我把充电器放在哪?”他一张口,她吹凉了粥送到他嘴里,这小小的动作让他感到窝心而满足。
“我翻抽屉。”她舀着粥,瞧见餍足的猫咪走进房内,跳上床,窝在他的身边。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只猫咪愈看愈眼熟。
方曜久微挑起眉。“电视柜的抽屉?”
“嗯。”她顿了下,又说:“里头有一把伞,很眼熟。”
记忆点点连成线,有了雏形。
“哦。”他似漫下经心地应着。
“我想起一件事。”
“什么事?”他有一点点紧张。
羽乃冬不语,意味深远地看着他,静静地把粥喂完。“想不想再吃一点?”
方曜久颓然,举白旗投降。“好吧,我承认,那把伞是你的,可以了吧?你没办法养猫,我帮你养,可以了吧?我就是在那个时候爱上了你,所以无所不用其极地请这一户人家搬定,好让我可以住进来,可不可以?!”
吼完,他卷起被子,把自己丢进大床里。
羽乃冬被他的反应吓到,把碗往床头柜一搁,爬上床。
“对不起、对不起,你生气了?别气嘛,我只是想听你说而已,我没想到你会这么生气。”她真糟糕,明知道他是病人,不该在这当头逗他的。
她只是想学他逗人的方式而已。
“……我没生气。”他闷头说着。
“不然呢?”她心急如焚。
掀开被子,他那张性格而有些憔悴的俊脸上布满古怪红晕,不知道是发烧所致,还是……
“你以为害羞是女人专属的吗?”
羽乃冬瞪大眼,焦虑瞬间消失,暖流在她胸间流淌,教她勾弯了唇,笑意打从心底漾开,像朵盛开的白莲,在他眼前绽放出最清透灵秀的丰采。
方曜久看傻了眼。
“怎么了?”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她收敛了笑意。
“好美。”
“……傻瓜。”她知道自己有几两重。
“真的,要不是我还在生病,我真想一口把你给吃了。”该死,这不中用的身体,真是扫兴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