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已经中午了,正好可以跟沈雨浓吃个午饭,下午就回学校去。连请了两天假,老班那边也要小心应付啊。
开了门,家里冷冷清清的,看看时间,已经是放学了啊。而且玲姨也不在?奇怪!
忽然听到抽屉开关的声音,还有一些细微的响动。王烨把我往他身后一推,轻声轻脚地走到我房间的门边,我顺手抄过门边的扫帚跟在他后面。
门是敞开的,他往门边一站,朝里面雷霆万钧地大喝一声:“干什么呢?”
“啊!”
我赶紧进去。“玲姨?”
“你们干什么啊?吓死我了!”她拍着胸口,责怪地瞪王烨。
“我们还以为有小偷,差点被你吓死了呢!”
“你干吗啊,玲姨?小雨呢?”
她翻箱倒柜的,我的书桌上是一团混乱。她听到我问话才想起来,赶紧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你回来得正好,烟轻。我还在找你的班级和寝室号,你们不装个电话真不方便!”
“干吗?”
“小雨的老师来电话说小雨出了点事,让家长去一趟。你妈不在家,你爸又出差去了,我去不行,让你李阿姨去又不太合适……”李阿姨是跟我爸再婚的那个。
“出什么事了?”她光这也扯得老长,我急得抓住她。
“好像是……”她看了眼我额头的创可贴,有些迟疑,“打架。”
***
沈雨浓的班主任我认识,是我以前的数学老师,特别严厉,连夏天我们衬衣里面不穿背心都要管。撞到他手上那叫一倒霉!
“陈老师好。”我一进门就特恭谨地叫了声,陪上一脸灿烂的笑。
“沈烟轻?你怎么来了?”这么久没见,他还是一眼认出我来,扯着高高的调子叫我,那口气叫我听着心里一宽。随着我的眼神一扫旁边杵着的沈雨浓,露了个笑容:“为你弟吧?”
“恩。我爸妈都不在家,只好我来。陈老师,这是……”
“你自己看看。沈雨浓能干得很,以一敌二呀!”他也知道我们家情况特殊,没多大意见,笑着摇摇头,拿过茶杯去冲水。
我打量他那一身的狼狈。衣服头发给扯得脏兮兮乱糟糟的,嘴角青了一块,有几道抓痕。还好乱归乱,没见红。旁边站的只有一个,一样难看。想来另一个已经给家长领走了。我不动声色地扫他一眼,那他还特挑衅地回瞪我。哼!没见过市面的小孩!两个打一个,还真把自己当英雄了。
“啊呵呵,陈老师。”门边一阵高分贝的笑声,一打扮时髦中年妇女走进来,“不好意思,我回家晚了,听我那口子说才知道小浩又给您添麻烦了。”
趁着陈老师慢悠悠地跟她交代情况,我走到沈雨浓面前:“你越来越出息了啊!毕业班了还跟人打架!功课太轻松了是不是?如果记过上了档案,还有哪个重点高中敢要你?你动手之前先动动脑子好不好?”
他原本耷拉的脑袋,当下就急起来要跟我争辩:“哥,我是实在忍不住了!他说……”
“哎呀,我们小浩可不是会打架的野孩子!这一定是有人挑衅!”那女人的大嗓门盖过全场的声音,我烦躁地一回头,正好跟她冷笑着看过来的目光对上,也冷冷“哼”了一声。
“陈老师,沈雨浓他向来很乖,从不惹事,就知道安安分分地看书学习,所以我妈和我才放心他一个人在家。我想不会是他先找人打架的。”
“咦?这话可好笑了。”那女人扯着嗓子叫起来,“难道我们小浩就喜欢找人打架了不成?”
陈老师伸手拦住她那高音量:“刚才我问他们,只有张晓辉先承认错误,这两个都不肯说。所以我让张晓辉先走了。现在你们两个,谁先说?”
我看着沈雨浓,他盯着脚尖,就是不开口。
那个妈妈不停杵杵自己儿子:“小浩,快说说怎么回事。干吗打架啊?陈老师,我们小浩老实,您也知道的,平时学习也不错……这个,小浩,说话啊!”
那个小浩看了沈雨浓一眼,头偏到一边,眼睛一翻,就是不说。
很好,江湖义气都学到这里来了!
陈老师也不说话,沉着脸在这两个人身上来回看着,跟探照灯似的。我怕老师吓不了台,场面更难收拾,咳了一声,冷冷地说:“沈雨浓,我没那么多时间陪你耗。”
他听着抖了一下,憋了半天,憋红了腮帮子,蚂蚁叫地背书说了句:“陈老师,我错了。以后不会再犯了。”
陈老师的脸色总算缓了缓,那个什么小浩立即接口令似的也来了句,老师我错了下次不敢了。活似谁撑到最后谁就英雄了。他那样子连我的火气都快挑起来了。
时间也不早了,陈老师没有再追究原因就放人了。反正照他看也不过是小孩子脾气,一个言语不合就打起来而已。重点班的学生在这方面已经算很好管教的了。
我顺口就帮他请了假,说下午要到医院看看有没有什么大伤。那个女人立即像踩了炸弹似地跳起来嚷嚷我们小浩也要去,谁知道谁伤更重呢。我懒得理她,牵着沈雨浓先出了门口,等在门外的王烨跟过来:“没事了吧?”
“恩。”我点点头,只觉得沈雨浓的手一直在发抖。
“你挺厉害啊,一个打两个,他们看起来都比你伤。”我知道他心里因为我刚才那样不高兴,捏捏他的手想开个玩笑。
王烨立即像夸了他似的接过去:“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徒弟!”
“去去去,我还没说你呢!好的没有,尽教他这种东西,光用暴力能解决问题吗?”
“哎,沈烟轻,你可别跟我说你没用这种暴力解决过问题啊!”
“哥,你什么都不知道!”沈雨浓突然一把甩开我的手,用从来没有过的音量冲我吼,“我实在忍他们已经很久了,他们下次再敢那样说,我一定还会把他们揍个半死!一定会!”他攥着拳头,对我们身后的那个小浩说,“揍得他们不敢胡说八道,看他们还整天满嘴喷粪!”
那小浩的老妈两手一插腰,茶壶地叫嚣起来:“哎哎,你那什么态度啊?刚刚在里面还装得乖乖地道歉,一出来就这样了!哦,你以为我不敢跟老师说你威胁同学啊?长得洋模鬼样的,说话还横得很啊,一看就是家教有问题!什么叫胡说八道?什么叫满嘴喷粪?我问你!你这个哥哥也要好好管管啊!你弟弟这样很成问题的啊!”
我等她愤慨完,淡淡地说:“是,家母工作繁忙,长年不在家,我的功课也紧,有时对弟弟疏于照顾。但是我们小雨(我就是故意学着她的口气)从来不会说谎,他说令公子喷那个了,那就一定是喷了。想必这是特异功能,您也没有见过,所以不妨问问他,究竟是怎么喷的,如果可以,大可当着我的面再喷一次,让我也见识见识能让我们小雨动手的东西究竟臭到什么程度!”
“啊啊,我说呢,原来是有哥哥撑腰啊,难怪这么嚣张!上梁不正下梁歪,也难怪啦!”
还没等她说完,她那个真正嚣张的儿子一口凶横地吵起来;“我呸!有什么不敢说的?我就是说了沈雨浓是野种,怎么样?他就是个野种!长得跟洋鬼子一样,家长会也没人来参加!不参加集体活动,就知道看书做习题,跟个怪物一样!大家都知道他是在学校呆不下去了,想早点毕业才急吼吼地跳级,因为根本没人愿意理他!你说你是他哥,你们哪点像兄弟啦?他不是你们家捡来的是什么?还死不承认!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