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冷汗浸湿了他们的衣衫时,血魄终于动了。
「拿去,唐堂主学两招,其他人选一招学,算是给你们的奖励,做得还不错。」
两天内能把一个人弄成这德性还没死成,不得不说他们十分卖力啊!
随手从一本册子上撕了两页下来丢在桌上,血魄施施然的离开地牢,任凭身后贪婪的目光盯着自己的背影打转。
他知道他们觊觎他身上关于十大恶人的武功,他也是故意要让他们觊觎。
反正,时间已经不多了嘛!舍不得孩子拐不了狼,抛以重利,自然会有人上钩——互相利用的道理其实非常简单。
挂着微笑走出地牢,吸入外头清新的空气才发现地牢的味道着实难闻,待在底下时间太久嗅觉都麻痹了,也难怪下去找自己的云飞会是那种难过的表情。
看着在微风吹抚下飞扬的红发,血魄侧头,痴痴的凝望虚无中的某个影像。
过了很久,当风停止以后,他才低头,让长发遮掩表情,以细不可闻的音量轻声对肩膀上的宠物说道:
「小龙,你知道吗……其实我想回去,回去我娘的故乡……」
虚无中的影像是许多与他拥有相同发色眼色的人在欢快的跳舞,在那里,他不是异类,也不是不祥的存在,更不是鬼的孩子。
在那里会有人愿意对他笑,会有人愿意拍他的头,用毫不害怕的眼神看着他,温柔的跟他说话。
可是,在眨去眼底的迷蒙幻觉后,那样的想法只是奢望。
「……太晚了……已经回不去了……」飘渺的嗓音有着罕有的悲伤,尽管表情成谜,却可以隐约看见那上扬的红唇。
打从他堕入恶鬼道,屠杀上百人之后,回去故乡的路就消失了。
他只能留下来,留在这里,背负着十大恶人之徒的罪,用鲜血洗刷鲜血——永远不可能洗干净的双手,充满绝望剧毒的鲜血,都象征着他没有资格回到故乡的事实。
「只有你能陪我到最后,所以,你要活着喔……」他知道九天龙蛊的殉主天性,但只要能吃下主人的心脏,九天龙蛊将获得自由,自然也就无须「殉主」了,「我们都一样,只是出生,就注定会杀成百上千的人。」
天生就是红发红眼的他,与天生就是「九天龙蛊」的小龙,即使什么都没做,还是会被杀害,因为其他人都「怕被杀」。
慢慢的走回房间,看着恭敬站立门外等候的云飞,血魄静静的开口。
「云飞,你想回去吗?」
回去那个让自己不再是异类的故乡,回去不会被伤害的地方……
「……我该回去的地方是您身边,主人。」挂着温柔微笑的青年是如此回答的。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
就是因为知道云飞总是这样,才不想让他陪他走到最后啊……
第九章
望着血魄出乎预料直率的笑容,不明白自己说了什么让血魄感到愉快的话,云飞只有稍稍欠身,等候血魄的吩咐。
「他人呢?」
「在主人床上……我把他衣物脱了,也给他吃了药,血迹也洗掉了。」
他的办事速度一向很快,如果不够干净俐落又高效率,可能早在八百年前就被血魄在不耐烦之下给宰了。
但说起来很复杂,其实也不过是往他口中塞两颗保命丹药让他别死得太快,然后把零碎的布料从被血污黏住的伤口上撕下来,再用浸湿的白布把他身上的血污擦拭干净——只是云飞很怀疑依照那种伤势,现在是不是又已经沾了一床血。
「你没碰他?」
血魄血红色的眸子轻轻眯了起来。
「主人!」老实的胀红脸,云飞尴尬的低叫。
方才在地牢能够如此冷静是因为整个环境就让他头昏目眩到反胃,根本没办法去思考血魄说的话,现在那露骨的表态着实让他坐立难安。
「逗你的,」血魄愉快的笑了起来,「我话是说给他听的,你那么认真做什么?」
「……」松了一口气,云飞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苦笑,知道自己又被主子耍了以后,只能一脸无辜的看着血魄。
抬头看看天色,血魄随便在庭院的一角坐了下来,朝云飞招招手。
「过来坐下,帮我按摩。」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命令云飞替他按摩,之前他一直很排斥背对他人,让对方的手触碰到后背与无法行动的右手,会愿意让云飞替他按摩,只是因为这样的破烂身躯在被细心按摩过后,能稍微有个好眠。
但今天,他只是想记住这个人的感觉。
「是,主人。」云飞顺从的跪到他身后,熟练的用他喜欢的力道仔细小心的按摩他身上各处容易犯疼痛的地方。
血魄从来不主动示弱,但是按摩中多少可以从他肌肉的紧绷放松程度来推敲是舒服还是难受。
「……其实我很喜欢十大恶人。」
血魄忽然开口,云飞沉默的听,知道这是他插不上嘴的话题。
「他们不怕我,只要我用心照着他们的期望走就可以被夸奖,他们给了我与这个人世对抗的力量。」
所以,虽然娘亲可以算是间接被十大恶人逼死,但是他知道那对她而言是个解脱,对他来说则是个转机,最起码,他不用再被关在笼子里,承受各种嫌恶观察与歧视的目光,还有被扔掷石头的疼痛。
「不过我还是鼓吹罗煞他们跟我一起击杀十大恶人,不是因为他们意图反过来杀害我们,也不是因为他们想利用我们……只是他们会是我复仇之路上的阻碍。」
想获得什么,必先付出代价,他以母亲之死获得自由,同样的,为了取得与道德礼教作战的力量,十大恶人要怎么利用它、玩弄他、操纵他,他都觉得是应该的。
「你要记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不劳而获的东西。得到与失去总是等价的,若不想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就主动割舍你可以舍去的东西。」
「我知道了。」云飞轻声应道。
「不,你并不知道喔,云飞……虽然我不喜欢提自己的事情,但好歹你陪我赌命到最后了……」血魄轻笑,嘲讽的目光瞥向紧闭的房门,「我跟那个人,曾经承诺过要在一起。」
肩膀上的手忽然僵了一下,血魄像是觉得好笑一样发出低笑声。
「很奇怪吗?因为我应该不是个会爱人的人……」
「不、不是这样的……抱歉,我多嘴了。」云飞脱口而出反驳的话,但马上闭嘴,因为他知道血魄不喜欢他多言。
「无所谓啊,因为现在的我的确不会爱人……」一个没有心的疯子,是不可能付出什么感情的,「不过在当年,我只是个自以为是的小鬼,轻率的相信陌生人的甜言蜜语,愚蠢的把身心都交出去,还自己把底牌给掀了……」
对他来说,床笫之事其实应该算是一种折磨,虽然过程很舒服,内心也渴望与心爱之人能有更深入的关系,但他被毒蛊改变的体质却注定在事后引起反冲。
因为与另一个男人发生关系甚至让对方的体液留在体内,会导致养在血液中的毒蛊异常暴动,而以毒蛊入内功的心法注定他在体内蛊毒发生异常的状况下,会内力全失。
他知道,却屈服在内心另一种渴望与压在身上的男人那沙哑诱人的喘息中,因为喜欢看他失控,想给他更好的,所以暗亏自己吃,每次完事之后都会全身酸痛、头晕目眩、恶心反胃到无法入睡,一直到次日午后才会慢慢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