忻柏抬眼看、吓一跳,“筱年,你怎么来了?”
筱年乍见一屋子人,也吃一惊,看到忻柏才定下神,扔下包包便冲过来看他,“我来看你的!打电话说你受了伤,进了医院,还要动手术!吓死我们了,楠哥出差赶不过来,所以我先来看你。你伤了哪儿?”说着掀开被单上下看。
忻柏哭笑不得,“膝盖小伤,昨天已经动完手术了,很快就好的!谁跟你说的?”
筱年讷讷地,“我没问……”有个队友举起手来,“我!我接的电话,”完了搔脑袋,“不过我还没说完不大要紧他就挂了。”
筱年傻笑,然后说,“……反正我也没事儿,照顾你一下嘛。这得多久才能好?”
忻楠摸摸膝盖,撇撇嘴,“起码三两个月。”
“啊?”筱年呆呆问,“那你不是不能参加那个什么,甄试什么的了?”
“是啊,”忻柏叹口气。一个队友在旁边开口,语气挺冲,“殷书白也太阴了,为了选拔,连这种招儿也使出来了!”
有队友在旁边点头附和,“就是!忻柏你这次真是不值!”
忻柏和筱年面面相觑,摸不着头脑,最后还是忻柏莫明其妙问,“你们说什么啊?”
“说什么?不就说殷书白吗,他在训练赛里捣小动作。不就是为了选拔到国青队嘛,也太黑了。你运气好,只是韧带断裂,万一是更重的伤怎么办?”
忻柏嘴张老大,半天才结巴出来:“不……不是啊!”
“什么不是?”
“那个,那是意外啊。”
“什么啊,我们在旁边都看着呢,要不是殷书白格了你那一下,你也不至于。”
“不是,”忻柏皱起眉头,“殷书白不是故意的,那时候他都快摔倒了,是我垫了他一下,所以才没站稳……”
队友们却似已有成见,“忻柏,知道你人实在,但也别太傻!行了,你好好歇着吧,我们得赶紧回去了,回见了啊……”
忻柏口舌无措,眼睁睁看着一行人又哄闹着去了。
筱年凑过来看他,“忻柏,你怎么了,又不舒服了?”
忻柏回过神来,赶紧答:“没。”想想又说,“筱年,你赶紧给我哥打电话,跟他说我没事。”
“哦。”
忻柏一个人静下来,眉头深锁。
怎么大家会是那样以为呢?当时的事情他自己再清楚不过了,书白光顾看球了,什么也没干啊!
怪不得他不来看自己呢。
这几天,队里肯定有人说怪话。说不定有人想着给自己出气,还故意去挖苦段书白。他一定心里很气吧?会不会跟人吵起来?打起来?
忻柏琢磨一阵,摇摇头,不会,殷书白的性子太傲了,他大概连解释都不肯,只会一声不吭地听着,然后一个人到球场上去发泄吧?想到那种情景,忻柏心里忽然有点难过,段书白跟自己不一样,他连个说话吐槽的人都没有……
筱年高高兴兴回来,说:“电话打好了,楠哥不来了,我留下照顾你,等你好点再走。”
忻柏本来想拒绝的。
可是筱年在也好啊,起码有人陪着他说话。忻柏最怕的就是寂寞了,队里训练本来就忙,最近又赶上选拔,教练队友再惦记着他,也没时间老往这跑。
忻柏倒不是想他们,事实上,他心里一直有个结,盼着人来,是想问问殷书白的情况。可是心里又担心自己要是问了,会让队里人误会,以为自己不忿,回去更加对那家伙冷言冷语的。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十多天了,忻柏的术后恢复情况良好。
选拔的时间近在咫尺,横竖是赶不上了,忻柏索性静下心来养伤,正好把往日身上其他小病小痛也治治,好用最佳状态应付以后。
殷书白一直没有来。
表面上仍然乐呵呵嘻哈哈,忻柏心里却越来越不踏实,隐隐的担着心事。
这一天筱年出去买水果,下楼的时候看见楼梯口靠着一个大男生。人来人往的,注意到他是因为他个子好高好高,而且穿着跟忻柏的队友们一样的运动服。不过这边本来就是省体育局中心医院,运动员进出很多,所以筱年看了几眼,也就过去了。结果买好水果回来的时候,那个男生还在,而且就站在忻柏病房附近。仍然靠着墙站着,一只脚支在墙上,低着头不动。筱年从他身边走过去,偷偷看一眼,白皮肤,垂着眼皮,表情冷冷的。
走到门口,筱年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转回身去问那男生,“你是来看忻柏的吗?”
白皮肤男生错愕地抬起头,看着筱年,没说话。
筱年软软地笑着说:“你是不是不知道门?哪,就是这里没错啦。”他快走几步过去推开门,大声说:“忻柏,你队友来看你了。”
那男生神情有些僵硬,张张嘴,似乎想反驳,却又顿住了。
“是谁?”忻柏闷闷不乐地问。
筱年向男生招手。“这边,来啊。”
男生踌躇了一会儿,慢慢挪动着步子过来。
忻柏正在烦躁地翻筱年帮他买来的漫画,听到筱年叫人,有点好奇,“这谁啊?怎么这么慢!快点!乌龟都比你快!”
筱年皱着眉一边笑一边责怪他:“忻柏你怎么这么说话呀!”
男生的表情有点恼怒,嘴角紧紧抿起来,两步站到门口瞪向床上的忻柏。
忻柏本来还想笑,这下子嘴巴张开合不拢,面孔僵住:“殷……殷……书白!”
筱年忙着招呼客人进来,扯过一只凳子,连连说:“来,坐下呀。”
忻柏半天才反应过来,眨眨眼,有点不自然地掉开视线,小声说:“你来啦?”不知道为什么,心跳又开始加速,已经半个多月没犯过这毛病了。
殷书白没坐,就那么直挺挺地站在忻柏床前。
忻楠开始不自在起来,脖子后面凉飕飕的,不由自主垂下头。嗯,接下来要做什么?他心慌意乱,原来似乎想好要是殷书白来应该说什么的,这下子全忘光!
完全不看他,不礼貌,看他,又不敢,忻柏为难。
气氛尴尬而微妙……
也不知过了多久,忻柏听到殷书白轻轻开口:“……我不是故意的。”
“什么?”忻柏讶然地抬起头。
殷书白脸色隐约有点发白,望着他遮在被单下面的腿,表情看起来愈加冷漠生硬。
可是,可是忻柏仿佛突然能发现那外表下隐藏的不安,
心,一下子跳得沉稳了。
“我知道。”
般书白惊愕地抬眼。
忻柏笑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殷书白看他一会儿,面部线条柔和了一些,忽然又垂下眼去。
忻柏的心情一下子轻松起来,两手绕到脑后,往枕头上一靠,笑眯眯说:“坐下嘛,你这么站着,我很有压迫感哦。”
殷书白闷不作声,在床前坐下来,犹豫一下,再说:“对不起,害你不能参加选拔。”
“啊——”忻柏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来,“你不用太庆幸啦,到下半年锦标赛的时候我可是不会放过你哦。”
段书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副自在逍遥的模样,眼睛里迅速结冰,冷冷白他一眼。
“喂,”忻柏小声问,“他们有没有说什么让你不高兴?”
殷书白沉着脸,不出声。
“对不起哦,我已经解释过了,可是……”
“我才不理他们说什么呢!”殷书白打断他,很骄傲地梗一下脖子。
忻柏瞧着他,脸上含着笑意,过一会儿,说:“唉,没办法,谁叫我人缘太好呢,连累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