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弃这样好的发展机会,等于放弃前途,假以时日他一定会后悔。”
“作为关心他的家人,真心对他好的话,请劝劝他……”
忻楠胸口有些发闷 又来了,同样的事情,又是为了前途!为什么他遇到的人都应该为了前途离开,他的运气真的差到这样吗?
但筱年与安宁是不同的,安宁太冷静,太知道怎样对自已好。筱年呢?那么腼腆羞涩,见了陌生人都不说话,那么喜欢赖在家里的筱年,也会为了前途离开吗?
筱年蹑手蹑脚地钻进门,屋里没开灯,月亮明晃晃地照进来,静悄悄的。
楠哥睡着了?他屏住呼吸往沙发边上蹭,俯下身子瞪着眼睛看,结果吓了一大跳,忻楠眼睛在黑暗里睁得大大的,乌沉沉地发光,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筱年身子“蹭”一下窜起采,张口结舌,心脏给吓得“咚咚”跳,半天才吭出声来,“哥……哥你……你没睡着啊?”
忻楠看他一会儿,张开手臂。
筱年愣一下,心里一喜,立刻钻进去,躺好,感觉忻楠收回手臂,把自己密密圈在了怀里,哥不生气了?
话说回来,他到底在气什么呀?
“筱年?”
“嗯?”筱年舒服地蠕动一下。
忻楠的下巴抵着筱年的头顶,胸背相贴,说话时轻微的震动从后面传过来,感觉仿佛他们俩个人共有一具身体似的。
“昨天你说你想找工作。”
“……是吗?”筱年努力回想,“我什么时候说的?嗯……我老是待在家里吃白饭,是应该找个工作了……”
忻楠撇撇嘴,接着问:“是不是冯嘉禾想让你去青年画会?”
筱年有点糊涂,“昨天吗?是啊!”他眨眨眼,忽然将忻楠的反应与话题联系在一起,猛然明白过来,连忙改口,“不是啊!不是,我是说,我是想找工作,学长昨天也说过让我去画会,不过我不是要找那个工作啊。”
“……”
筱年琢磨一会儿,把脸藏在忻楠胳膊里,偷偷笑,然后再钻出来,“哥,毕业的时候学长就让去,昨天他来找我的时候又问我,我跟他说不去来的。”
“为什么?”忻楠沉默了一会儿,问。
“太远啦。”
“那……你是因为……”忻楠有点不好开口,“……不想离开家?”
他感觉筱年的小脑袋点了几下,然后有张小嘴在自己胳膊上亲了一记,过了一会儿,听筱年细声细气说:“我不想离开楠哥,好不容易才在一起!”
忻楠觉得枕在手臂上的筱年的脸颊热乎乎的,心里不由得也热起来,低头亲了亲筱年的头顶,可是酸涩的感觉更甚,真的只是因为自己,所以不想去吗?
如果是这样……
凝视着黑暗,他有点艰难的开口:“……可是,他说你很有才华,应该珍惜……如果只是为了两个人的感情而放弃非常有前途的事业,很可惜……”
“……”筱年身体静止不动,一时没说话,然后用力在他怀里转过身来,仰着头看他。忻楠猛地把他的头压在自己颈边,用力搂着他,筱年细细的腰肢向后弯着,身体像柳条一样嵌在他怀里。
筱年的头被捂着,良久,闷闷地开口:“吃饭的时候学长跟你说的?”
忻楠胸口一起一伏,不出声。
“哥……该珍惜什么我自己知道!”筱年躺在忻楠怀里,平静地说,“哥你知道吗?学长看好我的油画……”
忻楠稍微放松一下手臂,仔细听他说。
“……可是我自己最喜欢画的是水粉,虽然水准一般,可是我喜欢水粉的感觉。每次画都觉得很开心,很轻松很通透的感觉……其实上油画课我都很吃力的……如果去青年画会,学长他一定会天天逼我画油画,我一点儿不觉得有什么好,抹油彩越抹心里越烦……”
“学长说心灵在躁动中才会迸发灵感什么的……我问过雅泽哥,他说那是进入发疯状态,我心理太正常,成不了大画家……”筱年说到这儿话里有笑意。
忻楠也笑起来,“季雅泽那家伙胡说你也听的?”
筱年仰起头来很认真地看他,“我觉得雅泽哥说得对。”
“……我不觉得我会喜欢,事业不是应该喜欢才去做的吗,哥你跟我说过的。”
忻楠有点疑惑:“我什么时候说的?”
筱年的鼻子尖蹭到他脖子上,凉凉的,“你总是说呀。以前你加班很累的时候,不是总说因为是在做事业,做喜欢的事所以不觉得累吗?……我也想做自己喜欢的事”筱年有点难为情,“不一定是事业,但我想做不会自己觉得很累的事情。哥?我是不是很懒的那种?”
忻楠低下头看他,半晌,问:“你真这么想?”
筱年很认真地仰头望着他,“真的,那工作不适合我。”他的桃子形小脸露出在月光下,眼眸仿佛洒了一层银粉的海面,有风吹过,蒙胧闪烁,“哥,你会不会觉得我没出息?”
忻楠沉浸在那眼睛里,有点出神,想了一会儿,说:“不会啊……那你想做什么?”
筱年抿着唇笑,半天才说:“雅泽哥说我耐心比他好,让我考虑考虑正式带班,雅泽哥还把我的几张海报设计拿去给他的客户看,有一家想让我给他们做介绍册,嗯……都是雅泽哥介绍的,钱也不多,雅泽哥说这样比较空闲,假使我想画画也不会没有时间……”
忻楠静静地听着,觉得几天来胸口的不安、烦躁与压力慢慢散去,他深呼吸,肺腑之间充满清凉的带着夜露香氛的空气……
有些事,也许确实是自己想多了。
不是勉强,没有迁就——因为,他们珍惜的东西是一样的。
“筱年?”
“嗯?”
“我知道了,快睡吧……明天,告诉你一些事。”
“……好。”
***
一夜好眠。忻楠神清气爽地从水房上来,筱年也已经起来了,正呵欠连天的叠被子。
“早饭想吃什么?”忻楠打开冰箱检查。
“豆腐脑,火烧。”筱年还有点儿犯迷糊。
“好,我下去买,你赶紧洗漱。”
“嗯……”
忻楠端着早餐回来的时候,筱年坐在桌边,拿着什么东西在手里看,一动不动。
“快来吃饭!”忻楠忙着摆筷子,都弄好了,筱年还是不动,他有点奇怪,“你看什么呢?还不先来吃饭,都凉了。”
筱年慢慢抬起头,把手里的东西举高。
忻楠打眼一看,怔住。
筱年嘟着嘴,目光灼灼看他,“这什么?”
忻楠眨眨眼,慢慢笑出来,“你已经看到啦?是请柬么——还想待会儿跟你说的。”
筱年有点不忿地大声说:“我知道是请柬!”他翻开大声念:“北京爱乐交响乐团艺术节金秋音乐会!贵——宾——请——柬!”
忻楠叉着腰,笑得要命。
筱年呼呼大喘气:“你去吗?”
忻楠用力点头,“当然去,不去她还以为我对她余情未了呢!”
筱年呆了呆,过了一会儿,才讷讷问:“你自己去?”
“怎么会!”忻楠像看小白痴一样看着他,“当然你跟我一起去,咱自己买票进去,不要请柬!”
筱年真的有点笨,要过一会才反应过来,兴奋地跳到忻楠身上,大声嚷:“好!买票也买贵宾席的票!”
篇外篇 爱情问题
忻楠找了一个最安全的时机告诉弟弟真相。
电视上正在重播NBA经典赛事回顾,忻柏看得如痴如醉,坐在沙发上也不老实,跟着又叫又跳。忻楠过去拍拍他肩,同他说:“筱年现在是我的爱人,我们打算就这样一起过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