减弱。
自那天起,时间不知不觉的又过了一个星期,这期间,任海就一直住在这座楼阁中,半天都不见人影;而那叫晴儿的,竟然第二天就不见了。当她知道任海并没和那美女住在一起时,那梗在喉头中的刺才逐渐消失,害她整整傻笑了一天。
不过,那快乐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君寒发现最重要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她连续晨吐了一星期,所以怀孕这事,几乎是可以确定了,唯一令她庆幸的,就是自己并没有其他难受的症状。
至于君寒为什么会知道任海住在这楼阁中,则是因为她住的那间房,阳台刚好就正对着这座楼阁,教她想不知道都很难。
皱着眉看着眼前的楼阁,君寒心中感到一丝莫名的惶恐,她打那天起就刻意避着任海,在这大的有点不像话的凌云山庄,想躲避一个人,实在是非常容易的事,更何况她还是刻意的逃避。
害怕见到他眼中的冷漠无情,方才的怒气和勇气顿时消失了大半,她在心底讥笑自己的胆小,可偏偏就是不敢举起手敲门。
“你在这里做什么?”低沉冷硬的声音划破岑寂的午后,也唤醒了正在内心交战要不要进去的君寒。
“什么?”被那声音吓了一跳,君寒猛地抬头。
金红色的斜阳洒落在任海俊毅的脸庞上,形成光影鲜明的对比,君寒只觉得一阵恍惚,仿佛在一瞬间见到了夜神降临白天,刹那间夺去了世间的光源。
君寒失神地望着任海,心中顿时破了个黑色的大洞,直到此刻,她才发现自己和他的距离,相隔好远……好远……
此刻的任海,虽然近在她身前不及一尺,她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摸到他。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觉得他似乎在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漫天遮地的恐慌和不安霎时席卷而来,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君寒冲动地伸出手抓住任海的衣袖。多年前的记忆在她还没来得及防备时,一丝预警全无就如怒海狂奔般冲进脑海——
湛蓝的天空,点缀着几朵白丢,一朵朵红色的小花在空中随风飞舞,那是盛夏,艳阳高挂,火红的凤凰花被风吹的打转飘落,一朵、两朵、三朵……她站在校门前快乐地挥舞着双手,打散了风和花朵的舞蹈。父亲和母亲上了车,前一秒他们还在车里笑着和她道再见,却在下一秒被煞车失灵的卡车撞上,就在她的面前,被撞得不成型的小客车当场起火燃烧,爆烈的火星和鲜红的凤凰花和着死亡的挽歌同时在空中凌乱地飞舞着,像是代替那尚不及四溅便蒸散的血珠,短短几秒,世界在她眼前崩溃、刹那间灰飞烟灭……
任海还没来得及对她莫名其妙的行为作反应,就发现君寒嘴唇发白、全身僵硬、两眼发直,他心慌地不知道她发生什么事,只知道她竟然僵硬到无法呼吸。
“该死的!看着我!”双手将君寒的脸孔扳向自己,失去冷静的声音却换来她眼底一丝难以察觉的反应,可任海看见了,多年来的训练令他随即回复应有的镇定,他压住心中的不稳,放柔了音调,想将她自那心底深处叫回来。
“听着!君君,放轻松点。”沉稳的声音像阵和风般渗透进那漫天血红的梦魇,渐渐吹散了那片触目惊心的鲜红,君寒毫无焦距的双眼慢慢对准了焦点。
“对了,看着我。”任海紧抓着她的手腕,直到见到她眼里透露出该有的情绪,不再是茫然空洞没有感情的黑色眼瞳后,他将她揽进怀中,耳边轻声保证,“放松点,慢慢吸口气再吐出来。你不会有事的,我会一直在这里。”
血红色的梦魔像出现时般迅速逸去,君寒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僵硬的双手紧紧地抱住任海的身躯,将脸贴在他伟岸的胸膛,听着他稳定的心跳声,想藉此驱逐脑海中残存的恐怖影像。
听见她喘息的声音,任海的心才不再那么抽紧,她这是什么毛病?怎么之前都不见她发作过?低头凝望着此刻正在他怀中微微颤抖的女人,她失去血色的苍白小脸和全身不断散发出的恐惧,引发他阵阵心疼。
他知道,这几天来,她一直避着他。她躲他的原因,他也知道,却只是任她继续误会晴儿的身份,因为,他太过自私,既渴望她的甜蜜,却又不愿正视她所引起的种种反应,只是任自己窝在水月阁中,夜夜烦躁地凝望着前方房内的身影。
害怕!担心!这并不是夜叉会有的情绪,但在遇见她之后,他才发现原来自己还是人,在他内心深处还有着人性的弱点,脱离不了做人的七情六欲。
拥着她小小的身子,任海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他不能再自私地将她留在这里。从一开始,他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只要她多留在这里一天,他就会多在意她一点,而她的危险相对地就会加深一分;那些妖魔鬼怪是不可能放过任何可以利用的机会,他不能让她卷入那妖异残忍的世界。
“对……对不起,我……我……”君寒猛然地推开了他,像是被什么吓到似的,慌张地看着任海,她的行为是那么突兀,脸上神色浮现怪异的表情。
她竟然会这么在乎他!在乎到……怕他像爸妈他们一样离她而去,她竟然……因此而唤醒了沉睡已久的梦魇。
“我……不是故意的。”君寒的眼神闪烁不定,说话时尽看向别的地方,就是不看他,接着又匆匆道声对不起后,然后她——转身就跑。
忘了才下定的决心,任海动作奇快反射性地抓住她的手腕。“你究竟到这里来做什么?”语气冰寒的吓人!
震慑于他莫名的怒气,君寒的思绪尚被方才那吓人的顿悟给占据,根本无暇去想他到底是在气什么?脑海中唯一的念头就是赶快逃走,离开这个和之前那温柔判若两人、这个她太过在乎的男人。
“放开我!”君寒慌乱地用另一只手试图挣脱他的钳制。
先是紧紧抱着他不放,跟着却避他如蛇蝎。她前后极端的两种反应,令任海迷惑,虽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但本能地感觉到不对劲,直觉认为不管她究竟想到了什么,他都绝对不会喜欢那个想法。
“刚才那是什么?”他抓住她另一只不太安分的小手,微眯的双眼闪过一丝警告。
知道他是在问她之前奇怪的僵硬,怕被探究出其后的秘密,她马上防卫性的回答:“没有,什么都没有!”岂料回答的太快,摆明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那不太令人信服的回答,任海根本当做耳边风,只是冷冷地又问:“你发作过几次?”
“我没……”本想反驳的话语,在看见他透着怒气的金瞳后,硬生生地将未出口的字句给吞了回去。君寒怯懦地回道:“三……三次。”
“什么原因?”任海继续逼问。
“没有,没有原因!”君寒拒绝回想那可怕的噩梦,她苍白着脸坚决地不肯透露,定定地回答。
“我要知道!”他无视她眼底话里的抗拒,口气依旧强硬。
君寒被逼急了,恍惚间红色的影像又一闪而过,害怕自己毫无防备的心被发现,害怕那恐怖的梦魔重现,为急于离开,她神色惨白、眼神慌乱地直视那双金瞳歇斯底里激动地大叫:“你要知道?哈,你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