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不住还是会担心他,这是她心底依旧未愈的病吧。
「我不是遇见你了吗?」就在他停下车后的十分钟之内。
就不信他会遇不到下一辆车。
「那是因为我老家在山上,我正要回去。」否则的话,说不定一整天下来也不见得遇得到一辆车。
「哼。」他别过脸喷烟。
「妈咪,我肚子饿了~」
软软的童音传来,教宋震远蓦地回头,如野兽般透着凶光的黑眸眨也不眨地直瞅着车后座的小孩。
妈咪?他叫她妈咪?
那个小孩看起来好小,不过两三岁大吧,而他们已经分开四年了,那么……孩子是她为其他男人生的?
她不愿意生他的孩子,却为其他男人生下孩子……她实在是太可恶了,他到底要怎么才能停止得了体内这份恨意?
「好,马上带你回家,好不好?」她回头,笑得眉慈眼柔。
看在宋震远的眼里,却是伤他最深的笑。
羽良秋压根没察觉他的异状,又问他,「还是我先送你下山?」
「不用你多事。」话落,他转过身去不再理人。
「这里手机是收不到讯号的!」
她拉开嗓门喊着,然而他却始终背对着她,置若罔闻,恍若以冷冷背影告诉她,他不屑接受她的帮忙。
她眉间微皱。「随便你!」她踩下油门,扬长而去。
管他晚上要吃什么,要睡哪里,反正他这个当事者都不在乎了,她这个陌生的路人甲又何必殷切过头?
第四章
回到山上,为宝贝儿子梳洗完毕,开心地和父母用过晚餐之后,带着儿子散步一小段路,然后回到房里哄他入睡。
看着儿子稚嫩的睡颜,麦色健康的小脸有张俏唇,有着浓密长睫,是和他亲生爹地相似到如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而最相似的是,父子俩入睡的模样。
已经是晚上九点了,他,还在山下吗?
饿吗?会冷吗?就算他等到天亮,也不见得有人能够载他下山的。
就算他今晚不饿,明天一早还是会饿的,对不?
想着,不禁有点恼。他摆明了不需要她帮忙,她何必去担心他?他想搞颓废,想在车子里窝一晚,饿个两顿,关她什么事呢?
但……她还是好气自己,为什么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还在为他担心?
受不了自己的心软,她埋进儿子身旁的位置,但一下子又坐了起来。
去帮他一把好了,毕竟相爱过一场,姑且不论结局如何,也该好聚好散吧。
顺便告诉他,他的婚礼,她是绝对不会帮他筹备的,不是她逃避,而是她已有其他计划。
对,事情就是这么简单,把话说完、把事做完,如此一来,她就不会为了他而辗转反侧,一夜难眠。
决定之后,换了件衣服,她抓起车钥匙下了楼,绕到后门,开车下山。
不到二十分钟的车程,路灯绕过转折处,灿亮的灯落在停在路边那部宝蓝色跑车,而他,就在里头。
车子大刺刺地停在路中间,用车灯照着他,她看见他蜷坐在驾驶座上,脸上被外套盖着,看起来像是已经睡着。
不可能吧?这个时间他怎么可能睡得着?
羽良秋想了下,轻拍车窗,里头的宋震远抬手微拉下盖在脸上的外套,一见是她,随即又拉高外套,显示他不想理她。
「喂,喂!」拍在车窗上的力道重了几分。
混蛋,她特地为他下山,他竟是这样对待她?她并没想要他感谢自己,但也不需要态度这般高傲,一副她多管闲事的姿态吧!
宋震远不耐地吼道:「干什么啊?」外套依旧盖在脸上。
她火大地拉开车门,扯下他的外套,正打算吼他一顿,却瞥见挂在他颊上的泪水,震愕地教她说不出话。
「你过瘾了?」他的声音低哑干枯,依旧噙着泪水的魅眸在车灯照射下波光交错。
「我……」她被震慑得无言以对,良久才回神。「什么意思?看见你哭,我有什么好过瘾的?」
他有时总会吐出她听不懂的话。
「看见我会为你掉泪,你不觉得快活?」他吸了吸鼻子,抹去脸上狼狈的泪水,寒眸冷凛。
「为我掉泪?」她一头雾水。「你为什么要为我掉泪?」
她做了什么?订婚宴不就依他所愿划下完美句点?她还做了什么要他以泪泣诉的事?
没有。该哭的人是她,而在那段被抛弃的日子里,她确实也哭得够久了。
「羽良秋,你居然说得出这种话?!」宋震远火大地下车,硕长精瘦的身形居高临下攫住她的目光。
「我这么说有什么不对?我都没哭了,你哭什么?」别一脸好像是她做错事的表情,她没有。
「你有什么好哭的?」他冷哂,好看的唇斜勾着残酷的笑。「被抛弃的人是我又不是你,你哭什么?」
他薄凉如泉的眸在她面前奔腾出激扬热度。
「你在说笑?」她声音陡高。「被抛弃的是我!」
凭什么他老是把所有的罪都推到她身上?
「你还不承认?」他挟带浓浓鼻音吼着,恍若是受伤的野兽在暗无天日的暗径里发出悲鸣。「你爱慕虚荣,贪得无厌!」
「这句话,你给我收回去!」她神色一凛。
宋震远偏着头打量着她,扯唇笑得戏谑。「你收下我妈给你的一千万,不是吗?我他妈的冤枉你了吗?」话到最后,语调寒鸷邪冷。
「我是收了,但我……」
「难怪交往以来,你老是要我放缓脚步,慢慢地说服我妈,说到底,你根本只是想要钱而已,你根本就不爱我!」他老觉得她冷静过分,理智过头,仔细想想,倒像是在上演一出早已排定场景的闹剧。
太多不利她的证据都指向是她始乱终弃,而她,还想要撇清?
「你听我说!」听着他自以为是的认定,一道忍遏数天,压抑成形的火焰眼看着要冲出关口。
「支票你收下了,一千万也在你的户口了,不是吗?」他神色激狂,魅眸殷红得像是要酿出血般。「你不爱我,只是在利用我,想从我身上榨出一点零头,对吧?!你怎么会是这样的女人?甘愿用你的肉体成为陷阱,勾引我上当——」
啪的一声,羽良秋一个热呼呼的巴掌,打断他还来不及吐出口的中伤。
她拉开包包,取出皮夹,从夹层里头取出一张收据,丢在他脸上。「是,支票我收了,钱也汇了,但不是汇到我的帐户,而是汇进慈善基金会里,好让这一笔钱替你宋家积点阴德,免得作恶多端,报应不爽!」
宋震远看着手中的收据,一时心思紊乱,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只听她颤着声说——
「你妈说我跟你不配,拿一千万要打发我走,这些耻辱我都为你忍下了,但不可原谅的是,你居然没有赴我们的约,你让我在那年的九月成了行尸走肉,你让我的心死在那年的初秋!背叛的人是你,你没有资格用那么尖锐的字眼伤我,我要你把那些话都吞回去!」
她强忍着泪水,晶莹泪水在背光反射的车灯里晕出一缸委屈,目光死寂地瞪着眼前混蛋至极的男人。
她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关系,害得他们母子关系变差,所以她努力地一退再退,不敢奢望他母亲会喜欢她,但至少希望自己不要惹恼她,可她忍到最后呢?事实证明她错得离谱,她根本就不该屈就,不该强求一段不适合自己的婚姻。
「什么约?」宋震远浓眉紧蹙,不懂哪来的爽约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