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若无其事地吃她的东西,其实一颗心快跳翻了。
联名帐户是非常亲密的事情,除了公事上的需要,一般只有夫妻、家人,或彼此非常信任的人才会合开,他能够接受吗?
跟他共同拥有一样东西的想法是如此诱人,她无法不期待。
“以后两个人都可以从这个户头里提钱出来用?”他问。
“嗯哼。”她假装不甚在意地点点头。
“好吧,反正我也需要一个新户头,那就开一个联名帐户吧。”大事抵定。少了一件事要烦恼,他轻松愉快地吃他的牛排。
若妮拿起咖啡啜了一口,掩去嘴角甜蜜的笑意。
“那明天我请假半天,我们一起去银行开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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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的这一头,麦特刚和他的新任老板一起开完会出来,两人一边闲聊老板大人屡战屡败的求婚大计——其实是柏特在慷慨陈述,麦特只负责听而已。
“你觉得高空婚礼如何?在几千英呎的高空,机上有双方家人跟纽约的所有名人,以示盛重。等交换婚誓之后,我们飞到公海,空投几百斤的玫瑰花办,还可以安排个降落伞花式表演之类的,底下我再另派接应的船只——嗯,一定没有女人能拒绝这样的婚礼,今天回去我就向紫绶提提看。”
麦特有点无力地看他老板一眼。
搞到这么麻烦,连他听了都不会想结啊,为什么工作能力这么强的男人,一遇到向老婆求婚的事却如此盲目呢?
眼光不经意地飘向对面,麦特突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章柏言差点撞到他。
“我刚刚好像看到若妮了。”
“在哪里?”章柏言也引颈观望。
“就在对街,刚从银行里走出来。她穿着牛仔裤,身边挽着一个高大的黑发男人,两个人停在路边买热狗。”
就在他趑趄之间,那对情侣已经弯过一个转角,看不见了。
“若妮?穿着牛仔裤,挽着一个男人的手臂,在吃热狗?”章柏言收回视线,重复一遍。
“没错,而且她看起来好像……”麦特深思道:“很快乐。”
“若妮是不可能穿牛仔裤,更不可能在街上吃热狗的。”章柏言拍拍他的肩膀——
“我的朋友,你一定看错人了。”
第九章
“开阳。”
在这栋工商复合的大楼里,七楼以上是公司行号,七楼以下是百货公司,一楼大厅则是玄关大厅及咖啡座的混合体。午后时分,办公人潮与购物人潮交错来往,大厅里有一种都会特有的忙碌感。
辛开阳倚着一排造型栏杆,神态慵懒适意,望着玻璃帷幕外的街景。
他洗白的牛仔裤与旧衬衫在一堆衣着高雅的人士之中,很奇怪地并不会格格不入。他只是随便盘胸一站,丰采便充满自信,所有经过他身旁的人自然而然生出一种他处在任何环境都是天经地义的念头。
直到那声低柔的轻唤扬起,人群被另一缕纤白的丰采吸引。
翩翩白影顺着电梯而下,有如临空而降的仙子。或许,连仙子也不会有如她的纯净清灵。
辛瑶光款款接近她相识了千年的同伴,虽然,对他而言,他才只识得她十几年而已。
两人迎面站定,同样秀逸颀长,同样坚定挺立。女子的衣裾微飘,男子的散发肆放,这情景如此对比,却又如此和谐。
“开阳。”瑶光再唤。
“大美人儿。”辛开阳亲匿地拉拉她长发。
他的眼神比面对老板或另外几个同伴时,更加温存。
只有在见到瑶光的时候,辛开阳才会感觉天枢说的“千百年前的同伴”可能没诳他,只有她让他每每相见,总生出一股温馨无比的情怀。
无关乎男女情欲,而是一种从根骨深处涌上的,深深的温暖,彷如分隔多年的手足终于重逢一般。
“开阳……”她又唤,只是想感觉这个熟悉的名字在唇齿之间流转。
复杂的情绪汹涌而过,有好多话想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千年前结识的义兄,无数次以自己的生命护她,也无数次让她以生命相护。即使亲妹妹天璇,都不如开阳和她这般亲近。
但他却忘他们了。清灵动人的眸心掩上一层黯然。
“小美人,那个美国佬待你好吧?”辛开阳还是咬着一根未燃的烟屁股,挑着嘴角轻笑。
他从没对任何人——包括瑶光——承认过,其实偶尔他也会作梦,梦中有几张脸孔交错,都在不同的时代,穿着不同的衣服,有时连长相也不尽相同,但他隐隐感觉那些人就是他们六个半路认亲的家伙,而其中出现最多次的女性,就是瑶光。
“他对我很好。”瑶光温柔回答。“你呢?你好不好?”
他搔一下眉尾。“马马虎虎啦!前几天老板叫我去墨西哥,帮他搞定两个在他的投资公司动手脚的军人;我说,那间军火公司又不是他的,顶多幕后当当黑手而已,让墨西哥政府去起诉他们就好了,干嘛看我日子过得好好的就要折腾人?他偏不爽,果然人闲时间多,就爱找事做。”
“莫里将军在军方的关系很好,只怕连军事法庭都办不了他。主上只是不想夜长梦多而已。”瑶光换上戏谑的神情。“反正某人一定也藉机狮子大开口了,对吧?”
“那还客气什么?”烟屁股神气兮兮地一翘。
瑶光顿了一顿。“开阳,主上说,他把‘开阳宝盒’还你了,而你不让他修好?”
“那种东西修好干嘛?”烟屁股漫不在乎地翘一下。
“那你拿回去之后,怎么处置?”
“毁了。”
“毁了?”她惊呼。
“那种没用的东西留着干什么?”他似笑非笑地道。
辛瑶光沉默了一下。是啊,绵延千百年的记忆,苦苦地抓着又能干什么呢?永生不死本来就该是一种神话。她自己不也决定了,所有记忆到这一生为止,下一世,她也想有个清清净净的开始?
“这样也好。”她心中不免惆怅,却又为他感到释然。
他奶奶的!如果他们认识了几千年,他当时干嘛不下手?没事让个黄头发白皮肤的混小子给拐了去,越想就越不爽。
“瑶光,你那小子叫什么名字?干什么吃的?公司在哪里?老子现在有空,不收钱帮你把他的头扭下来当球踢。”
“他叫德睿,是一间模特儿经纪公司的老板,公司就在楼上,我希望他的头好好地连在脖子上,谢谢你。”
一阵悠扬的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两个人同时愣一下,辛开阳还想了一下,啊!是他的手机。
“抱歉。”他清清喉咙,走开两步,从口袋抽出那只薄形手机凑到耳畔。“哈啰,宝贝,你找我?”
手机?辛开阳拿手机?
这个无行浪子自来最讨厌的就是让人可以随时随地掌握他的行踪,他居然会办一支手机,还真的开机?瑶光讶异的眼神,简直像看到动物园里的狮子被人牵了炼子,带出来大街上遛一样。
辛开阳注意到她的眼神,饶是他天生脸皮厚,古铜色的脸颊还是浮上一层可疑的红光。他警告地眯她一眼,不过还是乖乖地把电话讲完。
太有趣了!瑶光看了直想笑。
“好了,刚才聊到哪里?”手机收了线,他走回她面前,不过眼神在警告她:融笑咱们走着瞧。
瑶光轻咳两声。“听说你这次回来纽约,一住就半年多?你好像从来不在任何地方待这么长的时间,请问何时要走啊,浪子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