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柳逸的嘴唇干得像要裂开来般,此刻怎喝得下那浓稠的药汤?
但长孙宇治硬是撬开他的嘴,“先喝药,喝完药再让你喝水。”
唉~没错,这就是长孙宇治。
这是长孙宇治二十六年来头一遭这样耐心去侍侯一个人,他留心柳逸每个表情,每个眼神,膜拜似的小心替他拭去嘴角的药渍,无限温存的哄着:“还有一点点……喝完这口就让你喝水。”
这也算是“成长”吧?他开始照顾身旁的人的需求了。
喂完了药汤又喂了水,长孙宇治还体贴的追问:“可以吃东西吗?弄点粥来好不好?”
都一肚子药水了,还吃的下东西吗?柳逸又笑着摇头。
长孙宇治从他身后紧紧用手臂圈抱着,在他耳边轻柔的说:“我真担心死了,你好傻,怎么不趁太阳下山前回来,还呆呆的在竹林里等到天黑呢?”
柳逸虚弱的说:“怕你回来找不到……”
长孙宇治听了,鼻头一酸:“我该死,竟然把你给忘了,那风雨雷电的天气,你被困在竹林里,一定吓坏了。”
——其实还好,只是很失望而已,第一次在“怜园”接客那才叫吓坏了。
柳逸在心里回话,却仍只是笑着摇头。
长孙宇治见柳逸还是很虚弱的样子,替他把被子扯高,盖住了肩头,“闭上眼,再休息一会,先把伤养好,以后你想做什么、想去哪里都行。”
柳逸顺从的闭上眼,却又睁开眼,轻轻地说:“大少爷……我在梦里听到有人说……喜欢我。”
长孙宇治全身僵硬了一下,“那是梦!”
“嗯……”柳逸又闭上眼:“我当然知道,怎么可能……”
长孙宇治把头埋在柳逸肩上,他后悔自己又失言了,他为什么要对柳逸这么残忍?
他会失望、会难过的,他明明就看到柳逸眼中那份卑微的期盼,为什么自己就是拉不下脸来跟柳逸说实话?说自己喜欢他,说自己不能没有他……
要命!柳逸的心情竟然影响到他?他——长孙宇治……
***
柳之颜本来还想将长孙家的产业留下一部份给长孙宇治,但在柳逸被遗弃于竹林中遭到蛇吻后,他一气之下,便把所有的财产都转移到自己名下,只留给翠玉姨娘一点资产和将“万象园”留给长孙宇治。但长孙宇治对柳之颜这偷天换日、蚕食鲸吞的并吞计画却毫无觉察。
柳之颜亦不作声色,他好整以暇地等,等长孙宇治自己发现他已经一无所有的一天,等长孙宇治来质问他时,他会把握机会好好地羞辱他,让他尝尝自己和柳逸过去承受的痛苦!
长孙鸣凤见柳之颜一下笑,一下又咬牙切齿的,看得莫名其妙,“之颜,你在想什么?”
柳之颜一把抱起他,“想你……”
长孙鸣凤笑着挣扎,“想我想得这般忿恨的表情?我得罪你啦?”
柳之颜低下头,亲吻着长孙鸣凤的脸颊,“谁要你这么娇生惯养?轻轻碰一下就哭,又整天黏着我,撩得我欲火焚身。”
“干什么啦!不要在这里闹!丫鬟小厮们都在看!”
柳之颜笑着拉开长孙鸣凤的前襟,把唇贴了上去,“那就看啊,让他们好好欣赏一下我们长孙家二公子的丰采。”
“不要闹啦!传到哥哥的耳里怎么办?我们都要遭殃!”
柳之颜故意在长孙鸣凤前胸和颈子上留下斑斑吻痕,这让长孙鸣凤急坏了。
“最好是这样。”柳之颜更搂紧了长孙鸣凤,放肆的吸吮他的肌肤。
“颜……不要这样……你怎么搞的?……我们去看柳逸好吗?”长孙鸣凤突然想到一个让柳之颜分心的好方法,“我们今天还没去探视柳逸,不知他醒过来没有?”
柳之颜闻言果然放手了,“对呀,都三天了,怎么会昏迷这么久?我们过去‘穹苍院’看看。”
“呼~”长孙鸣凤松了口气。
长孙鸣凤提心吊胆的跟着柳之颜走进“穹苍院”,柳之颜今天真的很大胆,一路上搂搂抱抱的,还不时低头亲吻他,沿途上不知遇到多少双快掉落地面的眼珠。
可是才站到长孙宇治的房门口,两个人都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柳之颜也停住了正不安份的摸着长孙鸣凤的手。
只见长孙宇治抱着柳逸,脸上是从未出现过的爱宠关切的表情,轻声的不知在柳逸耳边说什么,右手温柔的抚开柳逸额角的发丝,左手握着柳逸的手腕,似乎是万分不舍的在轻抚他的伤口。
柳逸靠在长孙宇治怀里一脸满足的笑着,脸色虽然苍白,却散发着迷人的光彩,长孙宇治每说一句话,他就眯着眼轻笑一声,长孙宇治轻吻他一下,他的脸颊便抹上一朵嫣红。
“你们来了?”长孙宇治抬起头来,看到伫立在门口的两人,高兴的示意他们进来,“柳逸才醒过来了,刚刚让他又睡了一会儿,所以还没来得及差人告诉你们一声,现在他又不肯休息了,你们来陪他说说话也好。”
长孙鸣凤掩不住兴奋的往柳逸床旁冲了过去,“你可醒了,你昏迷不醒的时候,哥哥急得都要哭了呢!”
“胡说八道!”长孙宇治尴尬的红了脸。
“我哪有胡说?”长孙鸣凤不服的说道:“是谁猛抓着柳逸,嘴里喊着:‘我不能没有你!我离不开你!’的。”
柳逸抿嘴笑着说:“人急的时候什么都说得出来,未必是真的,我算哪根葱,就算死了,大少爷也不会为我哭呢。”
长孙宇治愣了一下,难道柳逸真觉得自己在他心中只占这么一点儿份量?原来自己让柳逸觉得,就算是他死了自己也不会在乎?
“你们出去!”长孙宇治突然发火了。
“耶?”长孙鸣凤惊讶的说:“好端端的生什么气呀?才刚叫我们陪陪柳逸的,现在又要赶我们走?”
“柳逸才醒来,身体还很虚弱,他要休息了。”
“你不是说他不想休息了吗?”
柳逸看着他们兄弟又要吵起来,连忙推说:“真的又累了……让小的安静的躺躺吧?”
柳之颜不忍的看见柳逸苍白的模样,赶忙安慰道:“柳逸,别委屈自己,你想起来说话就起来,难道你连决定要不要休息的自由都没有吗?”
“没的事。”柳逸笑着说,“真累了,头晕目眩的,谢谢二少爷及颜哥哥的关心,你们快回‘碧海院’吧!等我好一点再过去跟二少爷请安,鸣凤少爷不是嚷着要捻琵琶给我听的吗?”
柳之颜犹豫的站着,柳逸又续道:“小的真的要睡下了。”
“好吧……记着,别再委屈自己做不想做的事,这里不是‘怜园’……虽然有人以为自己还在‘怜园’,任意糟蹋你。”
“你说谁!”长孙宇治惊讶骂道:“狗奴才!你讽刺谁?”
柳之颜不发一语的走了,鸣凤顿了顿,只好跟上他的脚步,留下一脸错愕的长孙宇治,和万分无奈的柳逸。
“你看这柳之颜是不是越来越嚣张?全怪我太重用他了,过几天我要找个新管家,把他的权力都剥削掉!哼!能捧他上天难道不能摔他下地吗?”
柳逸忙缓颊道:“都是为了我,颜哥哥从小就特别照顾我,一定是看我受伤,心急才会口不择言的,您别怪他好吗?我会劝劝他的。”
“你啊,不管锅啊灶的,什么都往身上揽,柳之颜狂傲又跟你有什么关系了?”长孙宇治又把柳逸搂紧,“他是奴才,而你是我的人,你们身份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