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一阵死寂。伊莉丝的喉咙上下滑动不止,却说不出一个字,她的目光移开,不想让他看出她内心的感受。“你一般不会轻易说这种话,” 她良久才开口,“ 我想.布琳斯小姐此刻一定很得意吧。”
“我还没告诉她。现在说太早了。”
伊莉丝愤怒地冷笑,“她真是即优雅又潆弱,看上去随时会晕倒。上帝,讽刺的是你这么一个冷血的男人居然会对这样的小东西—”
“她不像你以为的那么脆弱。” 卢克记起花园那晚塔西娅饥渴地吻他,指甲深陷入他的衬衣。。。他全身血液开始反射性地涌动,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好象关在笼子的狼。
“为什么是她?”伊莉丝紧追不舍地问,“是不是因为爱玛喜欢她?”
“原因不重要。”
“原因当然很重要!”伊莉丝在房间正中停下,呜咽出声,“如果她不出现不来诱惑你,我们俩本该在一起。我想要知道你为什么选她不选我!我想要知道我到底哪里做错了!”
卢克 叹息着把她拉入怀里。他感觉内心有种混合着情爱和愧疚的复杂感情。他们相处的时间可谓很长了,起初是朋友,后来又是情人。和她应该得到的相比,他能给予她的实在是太少了。“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他说。
伊莉丝下颚靠在他的肩上,哭地更大声,“那你为什么还要离开我?你太残忍!”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柔声说,“我会一直关心你。”
伊莉丝转而愤怒地瞪着他,“英语中最没有意思的字眼就是‘我关心你’!我宁愿你漠不关心,这样我就可以憎恨你。可是你却要关心我。。。就关心一点点。你真该死!她为什么要这么年轻漂亮?我根本不可能当她朋友一样相处。我每说一句都感觉自己像个妒妇。”
卢克笑了。
伊莉丝转到金边的大镜子前,开始梳理头发,“你打算娶她吗?”
他悲伤地希望一切真是这么简单就好了,“如果她愿意。”
她轻嗤,“对此我从不怀疑,亲爱的。她不可能再钓到第二个像你这么好的男人。”
卢克走到她身后,握住她的肩,他们的目光在镜中相遇,“谢谢,”他无声地说。
“谢我什么?”她的声音里有丝颤抖。
“谢谢你的豁达。谢谢你陪我度过那么多个空虚的夜晚。我不会忘记,希望你也不会。”他轻吻她的手指。
“卢克。。。” 伊莉丝转身,神色复杂地看着他,“答应我,如果事情有变。。如果你认为你先前的决定有错。。答应我你会回来找我。”
卢克倾身在她前额一吻,“再见。” 他低语。
伊莉丝点头,眼泪落下面颊。他离开了房间,她转身,紧紧地闭上双眼,知道他已走出她的生活。
卢克在日落时到达圣盖特门口。他骑的是从伊莉丝家弄来的纯种阿拉伯马,马跑的非常快,一路上耳边只听得风声不断。他到家时一身尘土和汗水,可却感到运动后特有的畅快淋漓。他下马,把缰绳扔给马夫,叮嘱他,“带它去遛遛,直到体温降下来为止。”
“爵爷,”西蒙站在门口,一脸有事的表情,“爵爷,艾许伯恩爵爷和夫人——”
“爸爸!”爱玛一阵风似地跑来,跃下阶梯,抱住他,“爸爸,真高兴你回来了!出了件大事——艾许伯恩爵爷和夫人来了。他们和布琳斯小姐在书房里谈话谈了都快一个小时了。”
卢克愕然。艾许伯恩一家早在今天上午就走了,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所以他们又折回来。“他们在谈什么?”
“我听不到,可是他们来的时候表情好奇怪,什么都不说。求你了,你快点去看看布琳斯小姐怎么样。”
卢克收紧手臂抱紧她,“我会处理的。现在,回你房间去,别担心。”他又把她拉回来,警告地说,“ 爱玛,不准再偷听。”
她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我只是想知道她到底怎么了。”
他围住她的肩,一起走进大厅,“甜心,如果把时间浪费在窥探大人的事上,我相信你会忙得连自己的事都没空处理。”
“可是我已经很忙了,我要关心马,山森,看书,还有布琳斯小姐——爸爸,你不会让他们把她带走的是吗?”
“当然不会,”他低声说,吻吻她前额,“上床去,甜心。”
卢克目送爱玛离开,然后大步走向书房。书房沉重的木门紧闭,但依旧可以感到里面轻声的谈话声。他的下颚收紧,没敲门就直驱而入。 艾许伯恩两口子做在皮质长椅上,塔西娅坐在低靠背椅上。
查尔斯看上去神色忧忧。“斯柯赫斯特,”他有点惊慌地说,“我们还以为——”
“以为我会在外过夜?”卢克心情愉快地回答,“我改变行程了,你们来这儿干吗。”
“恐怕国外传过来了坏消息,”查尔斯尽量保持轻快的音调,“我们正在劝说布琳斯小姐和我们一起走。一个月已经到期了,卢克,我说到做到。” 他看到塔西娅困惑的表情,补充说道,“斯柯赫斯特爵爷答应照顾你一个月,在此期间我给你安排新住处。”
“我改变主意了,”卢克说,紧盯着塔西娅。她脸色苍白,一言不发,双手放在膝上成结。“布琳斯小姐不会离开这里。”他打开桃花心木的橱柜,拿出一瓶酒,倒了一杯白兰地递给塔西娅。
她缓缓地伸出手指,接过杯子。卢克靠近她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他。她的目光复杂,面无表情。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他温柔地劝哄。
查尔斯回答了,“你知道的越少越好,卢克,就让我们走——”
“你可以走,”卢克肯定答复他,“但布琳斯小姐留下。”
查尔斯无奈地叹气,“你这种腔调我听过已经太多次了,卢克,我知道这代表——”
“现在不用隐瞒了,”塔西娅打断他。她一口喝完白兰地,感觉烁烫的液体火焰般流过她的喉咙。她的双眼朦胧而又明亮地看向卢克,露出颤抖的笑容,“等你知道一切后,你就不会要我留下了。”
卢克接过她的空杯子,“还要来点吗?”他直率地问,她点点头。
他去倒酒。塔西娅等他背对她后,才开口,“我的真名是安娜斯塔西娅,去年冬天,在圣彼得堡,我因为谋杀我的表兄,米哈伊.安基洛夫斯基而被起诉。” 她停住,看到他后背的肌肉绷紧,“我从监狱里逃了出来,为了躲避死刑而来到英国。”
塔西娅本想长话短说,但她发现自己已经开始描述自父亲死后所有事情。她说着说着几乎忘记了其他人还在聆听,只是一味地无停顿地陈述。她的脑中浮现过去的一切,熟悉地仿佛此刻正在发生。她好象看到了自己的母亲,穿着貂皮的大衣,手上和颈上挂着猫眼大的宝石。周围围着一群讨好的男人。
塔西娅想起了她的第一次舞会,那是专为沙俄皇室贵族女子准备的。她穿着白金色的丝袍,腰上系着红宝石和珍珠缀成的腰链。男士们竞相追求她,他们都觊觎她日后继承的大批财宝。而众多的求婚者中,兴趣最浓厚、最引人注意的就是米哈伊 安基洛夫斯基王子。
“米哈伊简直是禽兽,”塔西娅激动地说,“ 他清醒时,是魔鬼。只有在他抽鸦片时,才可以让别人消停。他根本不用烟管,而是大口地吞。” 她犹豫了一下,脸有点晕红,“ 米哈伊对女人根本不感兴趣。谁都知道他是怎样的人,可是他的家人视而不见。我17岁时,安基洛夫斯基来找我的妈妈,他们达成了协议,要我嫁给米哈伊。我根本不想嫁给他,我恳求我的妈妈,恳求我的家人,恳求牧师,恳求任何人能帮我摆脱这桩婚姻。可是所有的人都说这门婚事有好处,会让两家贵族势力联合起来,力量更强大。安基洛夫斯基希望婚姻能让米哈伊改过自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