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家一家人走向屋子时,可玲伸臂环住女儿的肩膀。「艾美太棒了,克林。她先照顾梅丽的伤口,然后赶去找安妮。」
「你像我和你妈妈,」克林赞许地说道。「同时是一个好军人和一个好护士。」他瞥视可玲。「我可以带艾美去吃冰,以便奖励她的勇敢吗?」
其实已经快到晚餐时间了,可是,艾美有资格得到那份奖赏,而且她最近难得见到父亲。「好吧,不过,艾美,先去换掉那件衣服。要女仆把它浸在冰水里,以免血渍去不掉。」
艾美点点头,雀跃地跟随父亲而去。
只剩下她和麦格。可玲跌坐在喷泉旁,把脸埋进双手中。「请原谅我,我必须先喘口气。」
「我也一样。」他疲惫地坐在她身边。「在危机解除后,通常是最难过的时候,对不对?」
「我每一次都瘫软成一团。」她尝试发出笑声。 「家庭生活需要钢铁般的神经。」
「妳丈夫说得对,艾美的表现确实很棒。」麦格赞赏地说道。
「她真的令人赞叹,不是吗?我以前常常猜想带她去潘尼苏拉是否错误,但是,她显然熬过来了。」可玲苦笑一下。 「她在这方面比较像她父亲。我自己比较胆小,喜欢待在家中过太平日子。」
「妳或许这么认为,」他说道,声音中充满温暖的情感。 「但是,如果我有需要护士照顾的时候,我一定会希望有妳在身边。」
她转开视线,以免她的眼眸透露太多。 「你则是应付家庭灾难的最佳人选,我们最近似乎遭遇特别多;火、血、气喘。安妮说得对,气喘发作时确实很可怕。」 .
「当事人的感觉更可怕,好象有一双铁掌牢牢包住肺。你越是努力想要呼吸,就越吸不到空气。最可怕的是恐慌,足以摧毁每一丝的理智和控制。我记得我做过和吉斯一模一样的事——一直跑,摔倒后又站起来,继续跑。」他扮个苦脸。 「安妮和查理怎么受得了呢?目睹亲生小孩受苦一定是最痛苦的事情。」
「他们必须忍受,因为他是他们的小孩,就像你的父母一样。」
「我的父母和他们截然不同,」他淡淡地说道。 「事实上,我的发作绝大多数都是导因于我的父亲。有一次,我在我母亲在场时发作,她赶忙把我丢给女仆照顾,对她那么柔弱的女人而言,光是看到就令她无法忍受了。」他的脸庞变得僵硬。「如果找没有被送往伊顿,可能活不过我的十岁生日。」
可玲畏缩一下。 「我看得出你为什么从来不曾提起你的家人。」
「没什么好提的。」他用手指画过喷泉,接下几滴水。 「如果我父亲必须在上帝和艾柏顿公爵之间作抉择,他一定会问这两者有何不同。我母亲在我十三岁时离开人世。她和我父亲相互鄙视对方,令人惊讶的是,他们还生得出三个小孩,不过,我认为他们感觉有义务留下继承人和备用的儿子。我姊姊蒂亚大我五岁,我们难得交谈,也比较喜欢保持现状。我哥哥帝文是拜非德侯爵和艾柏顿的继承人。我们不了解对方,也宁可这样。」
他的声音毫无感情,一股颤栗窜下可玲的背脊。她回忆他说过他和他的堕落天使朋友如何成为一家人,因为他们都需要一个家庭。她突然激动地希望她有权利拥他入怀并弥补他曾经被剥夺的一切。
但是,她只能说道:「我一直遗憾没有兄弟姊妹,或许我是身在福中下知福。」
「如果妳喜欢,可以借用蒂亚和帝文。我保证在两天之内,妳就会庆幸妳是独生女。」
「你如何存活至今呢?」她轻声问道。
「纯粹靠顽固。」
她把手放在他手上,无言地表达她的同情和钦佩。他不但没有变得苦涩无情,反而充满同情心。
他把另一手放在她手上,包住她的手指。他们并未注视对方。
她敏锐地注意到他修长的腿距离她有多么近。如果她俯向前亲吻他的脸颊,应该会是最自然而然的事。他会转过头,他的嘴会迎上她的。。。。。。
她惊恐地了解欲火距离她有多么近,连忙移开手,将手指握成拳头,制止自己去爱抚他。她的声音听起来如此遥远。 「你在什么时候克服气喘呢?」
他停顿片刻。 「我不知道是否有人真正痊愈——我在成年之后有过几次轻微的发作——但是,十三岁之后,就难得有严重的情况出现。」他的脸孔绷紧。 「最严重的一次是在伊顿时发生。那一次,我知道——百分之百确定——我一定会死掉。」
「怎么发生的?」
「我父亲寄来一封信。」麦格揉揉他的太阳穴,仿佛可以拭去他的回忆。 「那封信告诉我,我母亲突然去世,而且强烈地暗示。。。。。。终于摆脱麻烦了。」他闭上眼睛,缓缓深吸几口气。 「气喘立刻开始发作,我瘫痪在床上,喘得像匹马。最可怕的是,我的意识完全清醒,充分感觉到那份无助,只能眼睁睁地注视死神的降临。幸好我的朋友尼克就住在我隔壁,听到了我的喘息。他赶过来,说服我度过那个难关,就像我对吉斯所做。关键就在于化解当事人的恐慌,让他全神贯注在如何成功地呼吸空气。」
她惊讶地说道:「你的朋友一定和你差不多年纪吧!?他知道那么做,是不是因为他也有气喘的毛病?」
麦格微微一笑。 「尼克一向带着一点点神奇的色彩。他有一半吉普赛的血统,熟知他们的传统治疗方式。他教我们所有人如何对马匹低语,如何从溪中捞鱼。」
可玲很高兴看到他的神情放松下来。「他好象是你的一个好朋友。」
这句话必然说错了,因为麦格的双手变得僵硬。 「他确实是,比我好太多了。」他摇摇头。「老天爷,我为什么会告诉妳这一切?」
她希望是因为她在他心目中具有特殊的地位。 「因为你知道我关心你,而且我会保守你的秘密。」
「或许就是这个原因。」他没有望向她,轻声说道。 「我很高兴认识妳,可玲。我在未来回想布鲁塞尔时,或许会忘记所有舞会、谣言和狂热的喜悦气氛,但是,我一定会永远记得妳。」
他们之间的空气似乎浓浊起来,令她害怕他必然能够感觉到她狂跳的心。 「你的友谊对我也具有重大的意义。」她犹豫地说道。
「友谊和荣誉或许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两件事情吧!」他俯身摘下一朶\雏菊。 「友谊让我们不孤单,荣誉则是男人在人生终结时唯一剩余之物。」
「爱情呢?」她柔声问道。
「男女之爱吗?」他耸耸肩膀。 「我没有那种体验,无法表示意见。」
「你从不曾坠入爱河吗?」她讽刺地问道。
「这个嘛,在我九岁时,我的朋友洛恩的妹妹曾经向我求婚,我也热烈地接受。爱琳是最美的小天使。」
她注视他眼中的暖意。不要因为年幼而低估你的感觉。小孩的爱纯真而无邪,是成人无法匹敌的。」
「或许吧!」他转动那朵雏菊。「因为爱琳在两年后去世,所以,我们之间的爱就无疾而终了。」
她怀疑麦格的内心仍然存在着一个天使般的女孩。「只要你曾经那样爱过,一定有能力再次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