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要证明什么呢?心里明明担心着泽昀,却又要摆出和他不相干的架式,还故意对苏羽亲密,明知道这些对泽昀也许一点意义也没有,他却还要这样幼稚的做着。
所以,他替苏羽叫了车,送走他,自己留在这里等待。
既然心里总是挂念着这个人,又何须再隐藏?虽然不愉快,但他不想再违背自己的心意,去说些口不对心的话了。
泽昀对他镇定的反应有些微怔。
这时白天朗已经拉住他的手臂。「上车!」
默默看他一眼,泽昀自己打开车门,坐了上去。
见他肯乖乖的上车,心里竟然有一点小小的满足,他的神情松懈下来,也上了车。
伸手想替他系安全带,那人却推开了他的手,自己系好。
白天朗无奈,缩回手,又转头看了他一眼。「你生了什么病,为什么那么多药?」视线移到那纸袋,感觉里面有很多药,比刚才苏羽的退烧药复杂多了。
泽昀将纸袋放到身侧,不让他再看。「没什么,一些胃药,不想老是跑医院,所以让医生多开了些剂量。」
「胃不好吗?」白天朗打量他苍白的脸。以前泽昀没有胃病,那是这几年患上的,还是在监狱里……
他想着,心里忽然有些发酸,总觉得眼前的人一定吃了很多苦。
「你还不开车?」泽昀皱了皱盾,很明显不想和他废话。
白天朗轻叹一声,立时发动车子,按照泽昀的指示送他到了家。
这地方离市区很远,却临着大海,是很简易的木造住宅,一栋一栋的分开独立,看似住了不少人。
泽昀住的那间在最后面,也最靠近大海。
他越看越觉得那屋子简陋,而车子经过的路上,看到的也是各式各样的人,更多的像是流浪汉打扮,他心底微讶,泽昀就住在这样的环境?
到了目的地,泽昀自己下了车,关上车门,似乎不打算和他告别。
见他掏出钥匙开门,丝毫没有请自己进去的意思,白天朗连忙跳下车,紧跟在他身后。
「你要做什么?」泽昀眉微皱,转头看他。
「不请我进去坐坐?」他盯着他。
「我很累,想睡觉。」
「那你睡吧,我自己坐坐。」言罢,也不等人家拒绝,就先推门走了进去。
其实他很怕自己会看到混乱不堪的屋子,但进了屋,他便松了口气。
泽昀的屋子虽然简陋,但很干净,也很整洁,没他想像中那些混乱和残破。
屋内陈设的家具很少,很多都旧了,但是擦得很光洁。墙壁、地板虽然泛黄,但也清理得很干净。靠近窗户的地方摆了一些植物,看起来很清爽,淡蓝色的落地窗纱也让屋子显得清新,这就是泽昀的品味啊。无论何时看他,都不会见到他狼狈的样子,这就是泽昀。
白天朗环视四周,最后目光落到了屋主身上,那深深的凝视,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泽昀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将药品收到柜子里,才转身问他,「要喝什么?我只有水和果汁。」
他知道他喜欢喝咖啡,但他没有。
白天朗微微一笑,在木椅上坐了下来,态度比泽昀更镇定。「随便什么都好。」
泽昀因他笑而怔了一下,随即给他倒了杯果汁。
「我想睡了,你坐够了就走。走的时候帮我把门关好,还有,不要乱翻我的私人物品。」他冷淡的说。
白天朗无奈的看看他。这人是吃冰吃霜长大的吗?为什么说话总是这样冷淡,不见一点热心呢。
好在自己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了。
「你睡吧。」他还是微笑,仿佛很惬意的坐在那里,神态悠闲的回答。
泽昀不再理他,脱了外套,背对着他躺到床上。他很累,想睡一下,晚上还有工作。
屋内一下静俏悄的,白天朗听到外面潮汐的声响,拍打着礁石,冲着沙滩,又看看背对自己躺着的人,心里一下感慨万分。
泽昀喜欢大海,这是他以前就知道的,却不知这几年他遇到过什么?对他又是什么感觉?他怅然的想着。
轻巧的站起身,想看看那人。
他听到他均匀细碎的呼吸,想必已睡着。
很久以前,他就很喜欢看泽昀睡觉的模样,睡着时的他脸上没有那层冰霜,看起来也不是那么难以接近,比醒着要可爱许多。
可爱,是的,他喜欢他长长的睫毛,柔顺的覆在眼睑,看起来很温顺、很纯净。
他记得他还会嘟哝几下嘴唇,喃喃说一些梦话,那样的泽昀,真的很让人心疼。
记忆在白天朗心底涌起难言的温柔,他忽然很想、很想把面前的这个人拥进自己怀里。
然而,他不敢。
如今,什么都不一样了,甚至……想起重逢那天,这是他永远无法接受的。
就算再苦再难,你也不能那么做,那会让我看不起你,你知不知道?泽昀……你实在是我命中的劫,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傍晚,泽昀醒过来,藉着外头照进昏暗的光线,看到那坐在自己床尾的人影。
「你还没走?」他的声音里有几分惊讶,但眉皱得很紧。他究竟是怎么了?没事坐在这里一整个下午?
「是啊,我想你醒了会饿,等着煮东西给你吃。」那人毫不在意的回答。
「现在几点了?」泽昀没有精神想他的心思。
「七点不到,怎么了?」他看到他从床上坐起,并套上了外套。
「我要上班,所以你也可以走了。」泽昀的声音没什么温度。
这话却让白天朗大为光火。「泽昀!你还要去那里?」
可泽昀根本不理他,迳自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从柜子上拿了一个瓶子,倒出一些药丸服了下去。
「你在吃什么?」白天朗吓了一跳,走过去看他。
「胃药,我不是说过,我有胃病。」泽昀在他走近之前放好药瓶,「你还不出去?我要锁门了!」他冷冷的说,声音很不耐烦。
白天朗见他服药,态度已经完全软下来,也顾不得对那件事的生气,忙说:「好,好,我马上走。我送你去酒吧,可以吗?」
一路上,两人都不再言语。到了酒吧,泽昀下车,没再看车里的人一眼,直接走进去。
他一路走到内室,换了调酒师的衣服,来到吧台。
现在时间还早,客人也没几个,他开始做一些预备工作。
「阿昀。」有人叫他。
泽昀回头,是左。
左是他在这酒吧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朋友,是啊,他愿意这么称呼左。因为左对他的确很照顾也很关心,就像一位大哥。
刚开始,他也防备着左,他从不认为陌生人会不要回报的对另一个人好。后来,左对他讲了自己的故事,他才了解自己和占据他心里的恋人有几分相似。男人追溯着往事,深沉的目光每每落在他身上,都能感觉左在透过他,看着另一个人。
「今天医生怎么说?」左还是一成不变的黑衣,让他整个人显得冰冷而难以接近。
「要动手术。」他耸耸肩。
「他催你动手术?」左的脸色有几分凝重。
他微微一笑。「没事,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了。」
左不语的看他。情况哪像他说的这样轻松,自己已经见过好几次他发作的模样,知道他时常胸痛,时常感觉晕眩,也许还有更糟的,只是他掩饰得太好。
「还需要多少钱?」他忽然问。
泽昀看了他一眼,摇头。「别替我想办法,因为你也没有办法。左,我知道你的情况,你的好意我心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