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儿,事实的真相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哪种‘真相’对咱们更有利。”太后的脸上泛起一丝诱人的浅笑:“明日朝堂之上,工部会有一本奏摺参工部侍郎钱天川。钱天川与欧阳宇轩有同门之谊,两家父辈又相交甚深,只怕欧阳晏会授意欧阳宇轩力保此人。但钱天川乃欧阳一党北方势力的中间人,若办了他必能杀一儆百,大挫锐气。此事我知,欧阳宇轩也知,就看谁能先下手为强。今日之事,正好是个绝佳的把柄,欧阳宇轩只要投鼠忌器,便是哀家的机会,哀家又岂能在此刻‘明察秋毫’呢?”
金儿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以后你要多帮衬皇上,这点心机与城府是必备的,哀家自会好好栽培你,你也要多加努力。”
“谢太后!”金儿喜不自胜,急忙拜谢。
金儿有太后的“教诲”,自然是“前途无量”。
***
欧阳宇轩吃了闷亏,有气无处发,刚一回府,又听到欧阳宇文转述大伯的来函,这才知道了钱天川一事,顿时了悟,气得直咬牙。
敢情是在那里等我呢!说不定他们是一伙的,故意下个套等我钻!一切都是计划好的!
那个可恶的臭小鬼!
可是,待静下心来,想到那个醉得昏天暗地的小鬼(名字没记住……)的每字每句,心中却莫名地微微悸动起来。
鉴於欧阳宇轩的对象基本都是儿童,从未遇到过如此激烈的“真情告白”,说毫无感觉是假的,不在意更是假的。玄尚之带着醉意、红着脸、噙着泪哭闹的模样萦绕在欧阳宇轩的脑海之中,久久挥散不去。
不可否认……他那时的模样……有些令人心动……
想到那个俊俏的小鬼对自己的爱慕,欧阳宇轩还是难免有些得意,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不由嘴角上扬,心情转佳。
但一想到那个小鬼的年龄……嘴角又垂下,暗叹一口气,真是太暴殄天物了。
欧阳宇轩,还在固执地坚守着他的恋童准则。
入夜,欧阳宇轩做了一个蒙蒙胧胧的梦。梦中层雾缭绕,绿树清溪,水声潺潺,他漫步桥上,在迷雾中茫然徘徊,不知目的何方。
忽然,迎面走来一个隐隐身影,他不由驻足,安静地等待那个身影的靠近,下意识地期待着什么。终於,那人来到面前,他眉若墨画,眼如天星,姣好俊俏的脸庞上挂着一个羞涩的浅笑。二人相视无语,却双双会心微笑,笑容之中都带有几分甜蜜羞涩。
欧阳宅轩本能地知道,梦中的这个人与梦中的自己是一对恋人,至少,梦中的自己对那个人有着十成十的好感。
问题是……那人的个头、年龄以及长相的问题就大了……
那人徐徐靠近欧阳宇轩,他微微仰头,双颊绋红,轻闭双眸,浓黑的长长睫毛因激动或紧张而微微颤动着。欧阳宇轩的心跳开始渐渐失控,莫名地感觉到喉中乾涩,不可否认眼前秀色可餐的美人对梦中的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欧阳宇轩只觉如中蛊惑一般,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慢慢俯下,眼见越来越靠近那人丰润的双唇,心跳越来越快,呼吸越来越急促,欧阳宇轩终於爆发出一声狂吼!
“啊啊啊啊啊啊啊!”
虽然怎么听都像惨叫。
房门被蓦然撞开,欧阳宇文与数名家丁神色紧张地冲了进来,警觉地四下张望:“哥,出什么事了?”
欧阳宇轩坐在床上大口喘气,用手颤巍巍地抹抹额头的汗水:“没事……做了个恶梦……”
欧阳宇文闻言翻翻白眼:“梦到谁这么可怕?居然让你发出好像被人行刺般的惨叫?”
挥挥手,摒退了下人,欧阳宇文坐在欧阳宇轩的床畔好奇地等待答案。
欧阳宇轩神情恐怖,双唇哆嗦:“就是那个总跟在皇上身边的小鬼……”
欧阳宇文想了半晌,恍然大悟:“丞相小公子,御前伴读玄尚之?”
“啊!就是这个名字!”
欧阳宇轩终於想起“玄尚之”这三个字了……
“玄尚之虽然不至倾国倾城,但也称得上清秀俊美,梦到他也没必要这般惨叫吧?”
“问题是我从没梦到过五岁以上的!”
“……”欧阳宇文一时无言以对。
再看哥哥一副惊魂未定的惶恐模样,欧阳宇文忽然促狭一笑:“该不会是春梦吧?”
欧阳宇轩好像被噎到一般,脸色活像吞了只死苍蝇。
欧阳宇文见兄长这般反应,深知一语中的,暗笑得肠子打了结,好心上前安抚般拍拍欧阳宇轩的肩:“哥,恭喜你终於向‘前’迈了一大步。”
啪!枕头砸到了脸上。
看着狂笑的弟弟夺门而逃,欧阳宇轩此刻的心情岂是郁闷二字了得?真是一世英明今朝丧。
都是那个臭小鬼不好,没事跑我梦里来做什么?!
负气地窝进被子里,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却再度浮现出玄尚之在梦中的羞涩微笑,还有他醉酒时的任性胡闹,以及那个令人脸红心跳的告白……
欧阳宇轩慢慢睁开眼睛,怔怔地出了神。
玄……尚……之……
第七章
一夜宿醉的玄尚之翌日起身,脑中嗡嗡,好似万千雀儿齐声叽喳,吵得他头晕脑胀。除此之外,便是宫人看他的眼神起了明显变化,总是对他指指点点,小声窃笑。
玄尚之以为大家是在议论他小小年纪就学人买醉,不由理亏心虚,一脸尴尬。却哪知这副不好意思的模样更加“验证”了大家的揣测,令原本不着边际的传闻变得有证有据起来。
而当事人玄尚之,早将喝醉后强暴欧阳宇轩未遂一事忘得乾乾净净,半点渣没剩。
对玄尚之来说,今天不过又是枯燥乏味、陪伴皇帝的新一天,兴致缺缺。小皇帝咿咿呀呀地摆弄着七巧板,正玩得兴起,忽然小脑袋抬起,耸耸鼻子,漂亮的小脸上露出一丝甜甜的笑容,紧接着拔腿就跑了出去。
玄尚之职责所在,只得尾随其后。
为什么御前伴读的职责到我这一代会变成看小孩?
李守誉耸着他的小鼻子,东闻闻,西嗅嗅,很果断地穿行在错综复杂的回廊内,毫不犹豫。东拐西拐,终於到达了目的地。
虽然玄尚之隐隐有所感觉,但发现自己的预感成真时还是非常黑线。一个人出现在小守誉前方,而他不是欧阳宇轩又会是谁?
小守誉欢呼一声,飞快地扑向欧阳宇轩……手上的糖葫芦。
“……”
这家伙上辈子是狗啊?
玄尚之发自肺腑地钦佩起李守誉的鼻子。那绝不是凡人的鼻子,孙悟空在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千锤百链也没这本事。
欧阳宇轩诱捕成功,笑得贼头鼠目,顺势抱起乐滋滋舔着糖葫芦的小皇帝。
小守誉只要有食物在手,马上就能进入无我状态,天地独有糖葫芦,对外界变化概不关心。至於是谁拿来的、动机何在、此刻是谁抱起他、目的是什么、会有什么后果,便不在这个全神贯注吃东西的小家伙关心范围之内了。
玄尚之虽一见欧阳宇轩便心情恶劣,但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去,示意尚有第三人在场,以防欧阳宇轩又突发奇想将当今圣上诱拐出宫。
欧阳宇轩一见玄尚之不由一愣,想到昨日的尴尬,不禁有些心跳不一,两耳微烫。罪魁祸首的玄尚之对此毫无所知,只知欧阳宇轩看了自己一眼后就低头不语,心情更加郁结,好像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下来。